慎亲王和畲王一行人,到达离京城三十里的天和驿站后,就暂停歇息,按照各国、各部使节和外省官员进京的规矩,派人快马先将消息传至宫中,待得到圣上谕旨,定了某日某时进城之后,再行动身。
这几日圣上龙体日渐痊愈,加之天朝宣威,外夷臣服,心情更加快慰,便想将这桩盛事办得极隆重热闹。
畲王进京陛见后,圣上特将昔日的潜邸景隆宫拨与他一行人暂住,并命宗人府宗正,位高辈尊的惠亲王为畲王与郡主主婚,大宴宾客五日,在京官员,高门缙绅,无不在席,一时风光无两,更胜年初的北静郡王大婚。
如今郡主已是皇室中人,名分上与贾家再无瓜葛,但一连数日,前往荣国府贺喜的、逢迎的,也是络绎不绝,贾赦、贾琏等人且忙碌且欢喜,宛如枯木逢春一般。
只贾母、贾政与王夫人、赵姨娘,内心伤感,又不敢表露在脸上,还得强打精神,接待往来的女眷们。
畲王在京逗留半月,便要恭辞圣上,返回闽地,贾探春自然也一同随行。
离别之日,贾政也在送行的官员队伍中,却只能远远看着女儿凤冠华服,由宫女扶上香车,放下帘子,自此暌违,连亲口道一声珍重的机会都没有,怎不满怀凄怆,老泪纵横。
好在目睹了畲王年轻英武,相貌堂堂,又听北静王说起,他虽是夷酋,性情豪迈却颇懂礼节,对郡主也是千万个满意,将来必定也是倍加爱惜的,贾政这才在悲伤之中,稍觉宽慰。
畲部归化一事尘埃落定,多年在悬在今上心口的一块石头,终于是放下了,欢喜欣慰之下,自然是要lùn_gōng行赏。
此行功劳最大的,当数慎亲王,今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他大大褒奖一番,并赏食亲王双俸,命为宗人府右宗人,兼掌通政司。
次为北静郡王,他不仅举荐郡主,且身负多项典仪、护卫之责,堪称尽善尽美,他爵位尊显,又位极人臣,今上特从畲王进贡的奇珍异宝中,拣选数件,以为嘉赏。
就连贾政,也因为女儿受封郡主,特官晋两级,一跃而成正三品的工部侍郎。
一时间,群臣们纷纷向慎亲王、北静王和贾赦、贾政兄弟道喜,只有一人心怀忿怒,那便是忠顺郡王了。
他先遭北静王横里插手,让宿怨深重的慎亲王得了宣抚使的差事,如今又漂亮的办结了差使,得了圣上的赏识和信任。
不久前又被水溶在他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救走了陆曼兮的义母和义兄,待他回过神来,已再也寻不到三人的踪迹,真是奇耻大辱!
如今,又因为北静王举荐他妻舅的女儿做了郡主,连带贾府也兴盛起来,他们两家本就是姻亲,往后岂有不互相帮扶,排挤自己的?
忠顺王越往深里想,就越是惊怒和恐惧,他若不适时遏制和还击,今后朝堂之上,只怕再没有自己立足之地了!
慎亲王是皇室宗亲,又正得宠,而北静王位高权重,根基深厚,要想扳倒他们两个,恐难一蹴而就,而只有贾府!
圣上给贾府的恩遇,无非是为了他们家出一个远嫁的郡主,在此之前,贾家子弟的种种恶行劣迹,圣上早有耳闻,密令锦衣卫彻查,已搜得不少实证,眼看就要拿人问罪了,又被畲王进京之事给阻了一阻,但绝不会就此轻轻放过。
只消自己再给它加一把火,不愁贾家不倒,贾家倒了,纵然不能对北静王伤筋动骨,至少也是个打击,好让朝中首鼠两端之人,清醒的知道,自己和水溶的这一盘棋局,现在就断言胜负还远远太早!
于是,忠顺王便指使党羽,左一折,右一本地参奏贾赦、王子腾、史鼐等人,桩桩件件,都有凭有据,果然把圣上厌恶京城四家的心,给再度挑了起来。
偏偏在这要紧的关头,蛰伏了好一阵子的薛蟠,又惹出大事来,还把贾琏给一道裹了进去。
原来,薛蟠自上一回人命官司了解之后,着实是安分了一些时日,又听了薛姨妈的话,跟着老管事到南方办货。
他老婆夏金桂本就嫌薛蟠粗鄙无趣,几番意欲勾搭薛蝌不成,自薛蟠离家之后,更是百无聊赖,欺负妾室香菱也觉腻了,隔三差五带了宝蟾外出闲逛。
薛姨妈见她抛头露面,不成体统,先头说过几句,奈何金桂不仅不听,每每还反唇相讥,薛姨妈气得不行,也懒得再理会她。
谁知一来二去的,夏金桂竟和城中一命开香粉铺子的俊俏男人,勾搭成奸,薛蟠回来后,金桂略有所收敛,但终究熬不住,瞅着薛蟠到当铺里去,或是找人吃酒的空隙,又溜出门去,和情郎的私会。
渐渐地,也有些风声传进薛蟠耳中,他先是不信,奈何身边的帮闲越说越真,不由得他不起疑。
有一日金桂又出门去,薛蟠买通一个泼皮偷偷蹑着,果然见她进了一间香粉铺子,就再没出来。
薛蟠得了消息,勃然大怒,立马纠集了三五个相好的,杀气腾腾的打上门去,果然在铺子的后宅,一间厢房内,赤条条的从被窝里揪出一对男女,那婆娘不是他老婆夏金桂又是谁?
众目睽睽之下,被扣了一顶好大的绿帽子,薛蟠怎咽得下这口气,先把金桂掼在一旁,跟着就对奸夫拳打脚踢,他盛怒之下,哪里还记得轻重,结果竟将那人给打死了!
薛蟠清醒过来,惊得一头冷汗,发了半晌的愣,才伙同那些相好的,七手八脚地先把失身藏入床底,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