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旧事
赤羽箭没羽而入,柳长宁几乎可以听到鲜血泊泊而出的声音。意料之外的是,她并没有感到太多的痛苦,有的只是无尽的倦怠。身体越来越轻,几乎要越过着茫茫草原飞到山那头去了。她想着:原来,死亡并没有想象中来的痛苦。
忻毅眼睁睁看着柳长宁的生命一点点消逝,却是无可奈何。他刚要开口,却感到柳长宁早已没了温度的手指轻轻按在他的手背之上:“亿安,忘掉我,原谅他。”
忻毅身为抚远将军,不惧生死、不畏强敌,如今却是红了眼眶:“若没有……若没有他,你当不至于……”
又是一阵倦意,柳长宁一咬牙,使出最后的气力:“答应我。”
“好”。一行清泪顺着坚毅的面庞缓缓流下,柳长宁想要抬手去替他擦去,却已经没了气力。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鲜衣怒马的少年骑着白马、扬起一路风尘朝自己而来,他的面目却掩在明灭的光影里,看不分明。
“李正煜……”,她嗫嚅着,终是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眼神涣散,柳长宁的手重重地砸在忻毅的手上。
下一刻,马上的男子翻身而下。穿的并不是锦绣衣袍,而是厚重的钢甲。他半跪在柳长宁的尸体前,久久不发一言。
忻毅身形微动,态度不善:“你还来做什么?”
李正煜并回答,只是用粗糙的指尖摸索着柳长宁脸上的x形伤疤,他说:“长宁,我带你回家。”
忻毅长剑出鞘,李正煜出手。仿佛勾践剑对上夫差矛,兵器相交处闪出一缕电光,“噌”地一声,两人的身形都是一晃。
李正煜语含苦涩:“亿安,你难道也不懂我?”
浴火重生
一道光柱划破沉沉黑暗,身体仿佛被一股难以名状的力量卷入巨大的漩涡,四肢百骸痛苦地震颤着,灵魂被撕裂,生魂被活活地抽出,前尘往事如箭簇般夺面而来。柳长宁感到一阵**蚀骨的痛楚,她忍不住痛呼出声:“啊”。
这一叫,她却感受到了自己的意识。眼皮沉重地一时睁不开来,却依稀可以分辨出光线里影影绰绰地站着许多人。
万妮儿看到教导姑姑的身影已经到了门外,忙不迭地对着柳长宁推了几把。
“长宁,长宁,教导姑姑来了。”
柳长宁长睫翕乎,裸露在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可身体却像被禁锢住了,完全使不上力。
万妮儿见她的一柱倾天hTtp://92ks/11631/脸泛着异样的潮红,便将手轻轻地扶在她的额头上:“呼,好烫”。
她焦急地看着柳长宁,又看看窗外渐行渐近的身影,便欺身将柳长宁扶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她的声音稚嫩,却带着浓浓的关切:“长宁,你怎么了?长宁,你快醒醒。”
柳长宁本来只是脱力,被她一阵乱晃,反倒头晕目眩起来。她伸出手抓了抓万妮儿的袖子,没想到却是引来一阵更激烈的摇晃:“长宁,你没事吧?你不要吓我啊!”说着竟“呜呜”地哭了起来。
温润的泪珠一滴滴落在柳长宁的脸上,好像濒死的人被突如其来的甘霖唤醒。她的眼睛慢慢聚焦,却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万妮儿,许懿娘,自己在死后看到的怎么会是这样一幅画面?熟悉的场景和过往的回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激得她眉头重重一跳。
她分明是死了。可眼前的这一切又过分真实了。
还是什么地方出了岔子?
下一刻,柳长宁忽然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她攒足力气往自己的手背上死死一拧。“嘶”千真万确、如假包换的疼,她果然没死,她,又活了?!
许懿娘穿着碎金合欢襦,披着杏色纱质披帛,头上是高耸的半翻髻,一朵开得正艳的重瓣曼陀罗斜斜的插在鬓边,耳上青玉质地的“明月?”随着她的步伐摇曳轻摆,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虽不是青春明丽的二八少女,但肌肤润泽、圆脸长眉,也是个丰腴的美人儿,,。她用手中的木杖轻轻点在柳长宁的额头上:“柳姑娘,还要我亲自请你起床不成?”
柳长宁的思绪早已经转了无数圈,虽然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厘清,她却知道自己确确实实回到十五岁那一年。
她挣扎着从简陋的宫女通铺上爬起身来,嘴角带出一抹苦笑:多年不睡板床,果然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长久养成的习惯却使她的举动滴水不漏,她向许懿娘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宫礼,脚下险些一个踉跄。“长宁昨夜着了凉,并不是故意偷懒,忘教导姑姑体谅。”
忽然重生,柳长宁对这具身体还不能操控自如,又兼发着烧,行走间难免有些头重脚轻。不过这样的幅度却是刻意夸张了的,不装得柔弱些怎么能骗过许懿娘这样的人精?
许懿娘的眼里果然流露出一丝关心的情绪,面上的神情也转成淡淡的微笑。一旁侍立的宫女是何等聪明的人,见状立刻将柳长宁扶了起来
“还说不偷懒,宫里的公主娘娘都没你睡的高枕无忧。梳洗早饭之后就去课室,晚些时候我去找医官给你瞧瞧病。”说着又叹了口气:“你可知道,你现在早已不是镇国公府的千金小姐了,一棵杂草就要有杂草的活法。”
“喏”,柳长宁说着低下头去,又行了一个大礼。
许懿娘说得不错,柳长宁便是被封为大司马大将军的镇国公柳承志嫡嫡亲的孙女。当年柳承志不过是一介寒门儒生,十三岁时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