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她起了一个大早,她脸上因为兴奋而闪着红光,看起来倒是颇为高兴的样子。
万妮儿一边替她梳着头,一边认真地盘算:“姐姐人白,大家都说你穿翠色的袍子最是好看。配上那套罗刹国的碧玉簪子,一水儿清清爽爽的绿,绝对能叫那些庸脂俗粉抬不起头来。”
柳长宁拧着颊边的一缕碎发:“今日我倒不想要清清爽爽了,既然大长公主给足了面子,冲着阿伊公主与我特意办了这场游园,无论如何都要给足了她面子才好。”她微微一笑:“大婚前不是新做了一套广袖七彩的衫子么,我瞧着那质地颜色更适合我今日的角色。朝鲜王送的头面、阿伊公主送的五宝耳坠也都带上,不打扮得光华夺目些,都对不起大长公主如此盛情。”
万妮儿饶是后知后觉,也听出了柳长宁话中有话。她圆睁着一双眼睛,焦虑的神情清晰可见:“姐姐,大长公主可是有心害你?”
柳长宁沉默许久,才缓缓说道:“如今这些不过是我的猜测,做不得数的。只是此去危险重重,必要有十成的把握才行。”她轻轻一叹:“如今想来不论是重光和光焰,果然都不是寻常的人物。若是能有他俩一半的从容冷静,我也不至于吃这些亏、走这么多弯路。”
当暖暖的阳光穿帘而入时,万妮儿终于替柳长宁笼完了繁复的堕马髻。她满意地拍拍手:“姐姐,你瞧瞧可还满意?我梳头的手艺在宫里都是出了名的,贵妃娘娘还特意点名要了我去,常常让我在跟前伺候着呢。”
柳长宁唇角微勾,最终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许多谎言,只要能停留在最美好的阶段不被戳破,便算不得是谎话了。她拍了拍万妮儿的手,眼神里波光潋滟:“你自然是最好的。”
当柳长宁身着华服出现在公主府上,她如愿以偿地体会到了那种如芒在背之感。那些眼神如冰箭般射来,带着刻骨的寒意与妒恨。伴随着眼神一起而来的还有不绝于耳的窃窃私语。说是私语,其实也不尽然。柳长宁隔着两丈远的距离仍旧能够听得一清二楚,想来只能是刻意为之,如若不然,平日里的嗓门怕是要如喇叭一般了。女眷们议论的内容无非是“瞧那她得意劲儿,好像自己已经是皇后娘娘一样了”,又或者“在场又没有男子,她摆出一副狐媚样子给谁看哪”。
柳长宁一身的斗志倒被这些风言风语激发了起来,她一挺胸一抬头,仿佛是白鹭一般走过了围观的人群,心中痛快地想着:能被这些人众星捧月的滋味倒也不错。
远远地,一个身穿绯色曳地长裙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阿伊公主本是人高马大的突厥女子,上一回见到时还穿着突厥服装,显出英姿飒爽、豪情满怀的姿态来。如今换了一身后商服饰,倒是满满的优雅婉约。她一见到柳长宁便轻轻热热地唤道:“长宁。”
柳长宁却是滴水不漏,她低低一福,恭恭敬敬地应到:“长宁给母妃请安,愿母妃与父皇恩爱无尽、琴瑟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