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煜没想到,酒泉郡衙竟成了这般模样。在他的印象里,酒泉郡虽算不上发达,到底是西北边陲的一座大镇,来往的商贩和马帮均在此处停留驻足,戍边的军人亦在此处屯戍,好歹应该是一副威武庄严的样子。没想到面前的仿佛却是呈现出年久失修的破败感,大门上的朱漆年复一年褪了色,陈旧的桃符脱了半幅,连院墙上的瓦当也因为风雪的侵蚀落到地上,留下一片断壁残垣。
门前站着的正是那日上达天听的酒泉郡守司马清。李正煜依稀记得他是前科的进士,因为文章太过激进,为人又耿直不阿,在殿试时便落了下风。还有一点却是道听途说,据说是司马清的长相实在过于抱歉,向来喜欢俊秀少年的皇帝便看不上眼了。总而言之,最后选出的三甲前途是一片光明,同科的其他进士也大多顶了肥缺。司马清徒有一身的才华与报国志向,却是被远远地发配到了西北,做了个县臣。两年前,前任酒泉郡守遭逢父丧,辞官退隐,一直矜矜业业的司马清终于有了出头的机会,顶了他的班。
李正煜见道此路不通,便拍马朝酒泉郡衙的侧门而去。身后的少年和血手一脸凝重,他们的手按在剑柄之上,目光凌冽,仿佛夜里虎视眈眈的猛兽。
司马清见了李正煜匆匆行了个礼,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楚王殿下何以来得如此迟?”
李正煜尚未开口,那少年却已按捺不住:“住口,小小郡守还敢顶撞殿下?”
司马清抱拳:“事发紧急,人命关天。下官言语之间若是有所冒犯,还望殿下海涵。”
李正煜摇了摇头,宽言道:“大人一心为了灾民,无所谓冒犯不冒犯。孤却是数日前启程出发的,然而快出四川时遭遇了黔军残部的伏击。我方不过区区千人的兵力,又带着赈灾的物资,显见得这是一场毫无胜算的战役。”他微微一笑:“不过,幸而孤向来运气不错,也算是天道酬勤,事先做的排布都起了效,终于能全身而退。之后的事,想必你也清楚,一会是风雨交加,一会又是大雪封路,这条路走得断断续续,连马也冻死了好几匹。”
司马清瞪着眼,似乎是在思考李正煜此话的真实性。等他想明白了,便深深地鞠了一个躬:“下官误会殿下了,望殿下赎罪。”
李正煜长臂一挥,豪气中带着几分浑然天成的尊贵:“大人快找人去取了赈灾的粮食熬了粥,孤便着令手下的士兵去维持粥棚附近的秩序。”
司马清似乎是不解,他轻声道:“殿下,夜已深了。”
李正煜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救人如救火,片刻都耽搁不得。孤已经延误了两天,不能再耽误灾民的救助了。”
司马清似乎是震惊,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双眼里满是若有所思的神情。
李正炽早已找了一处宽敞的院子,正准备将赈灾的物资往里搬。他回头望了望杂乱无章、龙蛇混杂的大街,又看了看装有物资的木箱,脸上露出困惑不安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