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了,五月的圣元节近在咫尺,自从东方若情决定筹备圣元节开始,各宫繁杂的账目、国库开支、宫宴预算、贺礼呈报...一切事无巨细都由她亲自过问。而对于此事最初的提议者,东方若情将如何缩减开支,又要让圣元节撑足皇家颜面这样的苦差交给了慕绯。天下人皆知东方若情宠幸宦官,曹琏无能,她身边迫切需要一个聪明又忠诚的心腹。
忙碌间隙,慕绯抬头望了东方若情一眼,见她紧锁的眉心蓄满了倦意。圣元节,是东方若情与妖后修复母女关系的最好契机,是她摆脱禁足之苦,夺回摄政之权的绝佳捷径。慕绯弯唇冷笑,手中朱笔在账册里划下一道道鲜红标记。东方若情自以为掌控的一切,其实都被慕绯玩弄于股掌,落进了圈套。
果然,东方若情手中拿着一份密折,原本沉静的面容忽然凝聚冰雪,“啪”的一声把折子狠丢在地上,斥道:“一派胡言!连左相冯崇民都劝本宫放弃圣元节。他说手握证据,右相梁惑阴谋在圣元节生事,要对母后不利!”
曹琏忙跪下去捡密折,慕绯亦搁笔起身,与曹琏并肩跪在一起。只听曹琏柔声劝道:“公主息怒,两位丞相大人共同辅政,狗咬狗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何必为这个动气伤身呢!两派相争,冯相一直忠于女皇陛下,梁相则一直和墨天诏过从甚密,早就是墨党走狗!如果冯相手中真的有梁相谋逆的证据,圣元节还是搁置了吧!”
慕绯听着争论,温润的眸底掠过了稍纵即逝的狠厉。冯崇民果然答应了,早在圣元节开始筹备的时候,慕绯就是让李公公出宫找到了冯崇民身边谋士,假借东方端华有口头吩咐,要在圣元节当天演上一出好戏,把墨天诏的心腹——右相梁惑彻底除掉!冯崇民欣然应允,很快就散布出墨党要逼宫谋逆的种种谣言,整理出梁惑结党营私的罪证,为圣元节当日做足铺垫。
趁墨天诏回京前除掉右丞相梁惑,相当于狠狠拔掉墨党羽翼。右相一死,权力失衡,东方端华势必要让东宫复位,东方若情重新摄政,以免大权落入左相冯崇民之手。最后一环是属于慕绯的,她将在圣元节当天用计夺宠,一旦完全取得东方若情的信任,四种灵药唾手可得!
一石三鸟的好戏一触即发。
“无论多少反对,本宫都要把圣元节办出来!”东方若情疲倦而坚定的声音拉回了慕绯的思绪,只见她紧闭双眸,揉着钝痛的额角:“光天化日,天子脚下,冯崇民也好梁惑也好,谁也别想在本宫面前玩半点花样!”
她狠狠抛下这句话,身形一转就朝内殿而去。慕绯和曹琏应声而起,刚松一口气,不料一句冰冷而蛊惑的话语从内殿飘出,令慕绯霎时呼吸停顿:
“木头,入殿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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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东方若情步入内殿,罗帐轻垂,素手撩开了那层浅浅明黄色的软烟罗...公主的凤榻旁是点了天竺安神香,月色也似薄如蝉翼的轻纱,静静漫过在窗棂洒向地面,清亮而幽静。
东方若情一直背对着慕绯,慵懒地张开双臂,由两个乖巧的小宫女替她褪去华裳,再扶她到梳妆镜前卸去繁重的发饰。铜镜中,她微微散乱的青丝如瀑,细长的月眉斜飞带入乌鬓,雪腮桃色未因卸妆而淡去。东方若情透过铜镜看着身后的慕绯,眼神似冷似暖,意味不明。
慕绯心中纷乱如麻,脑海里掠过好几种应对之策。她直愣愣地站着,面无表情,完全人如其名像是一块木头。
气氛尴尬至极。
直到小宫女侍候完卸妆,东方若情才开口挥退了所有旁人。玲珑素手探入一格抽屉,随意取出一个类似胭脂盒的物事,转身递到慕绯眼前...“木头,”东方若情淡淡唤道,褪去华妆的素颜像是融入月光的一抹剪影,莫名柔软了许多:“这是蛇皮软膏,你抹上,冻伤好的很快。”
慕绯眼神惊诧,她伸手接过,故意颤抖起来表示受宠若惊:“奴才...奴才谢过公主殿下!”
当着她的面抹了一点软膏在指尖,果然止了痛痒。慕绯自然不能多用,低着头赶紧还了回去。东方若情拿回软膏,忽然忆起什么,打开了另一个抽屉。一个敞开的锦盒跃入眼帘,一颗颗海蓝色的珠子保存得完美无缺,灯影下莹润透亮,像漫天璀璨的星子,都落入了一人怀中...
东方若情眸中泛起雾色,伸出手去触碰一颗颗的南海珍珠。慕绯亦是怔住,回宫前她几乎完全忘记这一盒南海珍珠,那不过是年幼时随便的馈赠而已。
“公主...”慕绯克制着翻涌的回忆,低声道:“要奴才...要奴才帮你磨粉敷脸么?”
那些珍珠蓦地从她手心滑落,东方若情回神,叹道:“不必了,本宫一个月也只磨几颗而已。”
慕绯呼吸收紧,只觉胸口一阵阵的窒闷,却根本不能逃开这里。
“你知道这些珍珠是谁赠予本宫的么?”自言自语般的话令慕绯更加面无血色,幸而东方若情眼里只盯着锦盒:“本宫很小的时候,一个故人留给我的...她送过我许多许多东西,这是最后一样。”
“故人...”慕绯声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