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悲戚的眼神,令慕绯如被雷击。
东方若情紧紧抱住昏死的墨成香,神魂抽离,恍恍惚惚。被囚禁一年的女子瘦了整整两圈,大红色的流云宫装拖曳铺展,仿佛一朵火中绽放的血莲花。泪水从她空洞的瞳仁里不断坠落,熟悉而又遥远,她的模样倒映在慕绯眸子里,融成一片破碎的华丽...大殿深处浓烟缭绕,遍地狼藉,慕绯心底掠过一阵涩痛,仿佛离别前被东方若情鞭打凌虐的伤口又撕裂开来一样。她想开口唤若情,却哽咽说不出一个字。
慕绯不忍再看她,转身对身后将士大声喝令道:
“救人!”
三万精兵闯宫后顺利得近乎诡异,没有和沧浪阁死士斗智斗勇,也没有和墨天诏麾下的叛军兵戎相见。大部分兵力都被调派去各处取水。人命关天,墨天诏那老贼藏身何处也只能先抛诸脑后。一桶桶的冷水泼向琉璃金瓦与朱红宫墙,几个壮硕的士兵冒险浓烟跑进去,把不省人事的东方端华、和虚弱的紫汐背了出来...
南雪衣紧随慕绯持剑而入,玉容清冷,长袖翩然。她一眼瞧见义妹墨成香被东方若情抱在怀里,两人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香儿!”南雪衣惊呼一声,走上前去:“香儿你怎么了?香儿!”
东方若情猛然回过神来,厉声吼道:“南雪衣,你离她远点!”
南雪衣眼神骤寒,她一见东方若情就想起当初无数旧恨,试水剑霍然一挑几乎要朝若情刺去:“你放开她,香儿一定还有气息!我是她姐姐!”
“呵,”若情沙哑着声音冷笑:“我是她爱人!”
不料东方若情话音刚落,忽然感到一双有力手臂搂住了她的腰,坚硬的锐甲抵着她柔弱的背脊,磨得她肌肤生疼...“啊!”东方若情惊叫一声,只见她整个人都猝不及防被慕绯连抱带拖,强迫她放开了墨成香...“沈慕绯你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慕绯眉梢一拧,用力制住挣扎的女子,唤道:“雪衣,你快看看墨成香!”
南雪衣趁这空隙抱过墨成香,纤指探过鼻息,颤声道:“香儿!她还有微弱气息,我救她,香儿你挺住!”
东方若情闻言身子剧震,几乎要喜极而泣,尖叫出来!慕绯唤来一位身形健壮的士兵把墨成香背出大殿。众人暂时聚集在含光殿外,南雪衣扶好墨成香,盘坐运气,先是推宫过血护住心脉,再缓缓透入她体内一部分曼若陀罗真气,为墨成香续命...慕绯在一旁静静看着,众将守住含光殿时刻警觉,紫汐陪在东方端华身旁,女皇也虚弱至极,没有苏醒迹象。
东方若情一会儿去探母后,一会儿回来看墨成香花都保镖。她见南雪衣神色专注,总算慢慢冷静下来,不再反对了。
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南雪衣收掌喘息,墨成香顺势倒在了她的怀里...南雪衣心疼地抚过义妹的脸庞,替她捋顺了几缕濡湿的鬓发。墨成香面色苍白,美眸半阖,像是依偎在姐姐怀里小睡片刻。南雪衣有些哽咽地叹道:“香儿窒息时间过久,现在虽有了微弱气息,还是需要及时用药,调理许久才能稳定下来!”
这是,容貌骇人的双头姐妹忽然捧出一个雕龙玉匣,出现在众人面前。她俩虽然是江湖女子,见了这样的圣物也难免眸中精光四射,恋姬盯着玉匣,低哑的声音掩不住惊喜:
“我们在含光殿里搜出这玉匣,九龙玉玺和皇天印都在里面!君天印在高逸幽手上,如今就差收回墨老贼的昊天印了!”
慕绯唇角牵起一抹淡笑,似乎这一切早在她预料之中。 紧接着,副将陈直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禀公主殿下,勤政殿外无辜死者的尸体已处理,幸存者十五,已经救出宫去了!”
副将吕城也赶了回来,拱手道:“公主殿下,宫内火势已得控制,但勤政殿旁有三座宫苑倒塌,东宫仪德殿和疏月殿倒塌,陛下的华容殿也烧毁了大半...”
慕绯脸色一寒:“华容殿?我母妃的紫晶棺呢?还在吗?!”
吕城低声道:“先贵妃的紫晶棺还在,属下已命人小心送出宫去,宫中角角落落都搜查遍了,不知墨天诏躲藏何处...”
慕绯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眉心深锁,只觉这宫里的一切看似大难已过,却无时无刻不弥漫着危险!她稍一转身对上南雪衣同样担忧的目光,慕绯伸出手牵起南雪衣,对众人道:
“先别找了,先送女皇和公主出宫!”
将士们整装待发,夜色浓重,含光殿外不知何时升起了一片若有似无的白雾,笼罩了来时的方向...慕绯冷眸流转,按紧了相思剑准备上马。不料那薄雾中忽然窜出一个黑影,一匹高大骏马驮着一个黑黝黝的身影,晃晃悠悠地走入了众人的视线...
倾欢吓得掩口惊呼:“这...这不是高逸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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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面面相觑。
东方若情更是在听到那名字的瞬间心跳骤乱,咬紧失去血色的朱唇,甚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是高逸幽,他相信了若情怀孕的谎言为了妻儿血战一年。他一直是东方母女的棋子,是她们的赌注和最后的希望。如今高逸幽真的应允诺言,攻城平叛,闯宫救驾...她的目的已然达到了,又该如何面对这个被战火舔舐伤痕累累的男子?
高逸幽的虚软的身子在马背上晃了晃,忽然失了平衡,扑通一声跌了下来!“表哥!”慕绯一个纵身跃下马奔向高逸幽,小心翼翼将他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