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灵芸乖巧地点头,伸出了包扎好的右手。
一层层的白布小心揭开,露出已经结痂的伤口。一股子清淡的药香飘来,隐约能看见新长的粉色嫩肉。
春英不忍去看,又止不住想要看,小脑袋扭来扭去,看得端砚发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小妮子得把脑袋给扭掉了,便小声道:“别怕,姑娘的伤口已经好多了,再过几天出门,也是不妨事的。”
“那就好,”春英长长地吁了口气,这阵子提起的心总算放下了一点。
萧晗拿出瓷瓶,一点点用指腹将药膏在徐灵芸的手背上抹开。伤口些微的搔痒被清凉覆盖,舒服了不少。新长出的嫩肉敏感,被萧大少温热的指腹摩挲着,酥酥麻麻的,徐灵芸忍不住红了脸。
“大少爷,差不多就好了……”
萧晗瞥了她一眼,道:“这药不仔细推开,药效要差一些。”
为了能去敬和山赏花,徐灵芸只好忍了,憋得一张脸通红的时候,萧晗总算听下来了。
等着药膏吹干的一会儿,萧晗拿起游记,打开昨儿看的那一页,低声又念了起来。
徐灵芸渐渐又入了迷,哪里还记得刚才的窘迫,只赞叹着府外世界的奇妙,每一次读着这些游记,总有不一样的感觉。
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密林,也有犹如世外桃源的蓬莱岛,还有荒凉霸气的大漠,更有一望无际的大海。她想着有一天,自己要是能看到这些奇景,真要死而无憾了。
徐灵芸只可惜自己不是男儿身,无法潇洒地背着包袱,走遍天涯海角,亲眼看到这些令人叹为观止的景观。
今儿这一篇,说的便是旅人曾在大海中看到人身鱼尾的怪物,声音犹如天籁。只是心神不稳的人,很容易被美妙的歌声迷惑,然后坠入海中,或是成为怪物的食物,或是变成怪物中的一员。
如此稀奇古怪的事,让徐灵芸听得一惊一乍的,不知不觉手背上的药膏就干了,萧晗放下游记,伸手替她换了一块干净的白布细细包扎好。
刚包扎完,就听见门外春英吞吞吐吐地说:“姑娘,三少爷亲自送汤水来了,奴婢实在拦不住……”
徐灵芸想起执着得跟头牛一样的萧映,就忍不住头疼。自从他不小心误伤了自己,就每天变着法子讨好她。
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她喜欢做花茶,就千方百计地寻到,送来少见的木犀花。徐灵芸知道这花价钱不菲,便想着婉拒,谁知萧映的小厮直接把花放下就走了,说是三少爷的吩咐他们不敢不从。
这霸道的摸样,不愧是萧府的小主子,跟大少爷简直一模一样。然后接下来的几天,萧映就换着花样送礼物。那天的木犀花就像是打开了一个缺口,惹得三少爷兴趣浓浓,总是四处寻来稀奇漂亮的花儿,一股脑都送到院子来。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徐灵芸准备建一个小花园呢。
如今后院放满了花儿,实在要放不下了,偏偏春英又拦不住萧映。恰好萧晗在,徐灵芸打算跟他婉转地诉苦:“误伤我的事让三少十分不安,便送了不少花儿到院子里,只是后院不大,实在放不下了,大少爷你看……”
萧晗微微颔首,放下茶盏起身道:“这事不急,让端砚去说一声便是了。”
见大少爷起身,徐灵芸急忙问道:“大少爷要回去了?”
今儿才念了一篇,她实在没听过瘾,着实不想萧晗那么早就走。
话音刚落,徐灵芸便恨不得咬断舌根,自己倒是任性了。萧晗素来忙着,每天抽半个时辰已经不错了,哪能真的天天都费半天功夫在这里?
还没等她开口表达歉意,谁知萧晗又坐下了,道:“叫三弟进来喝杯茶,当面道一声歉就足够了,没得日日来打扰。”
萧映苦着脸进来的,没想到萧晗也在,他真是来得不是时候:“大哥……”
萧晗看也不看他,语气淡淡的:“那些字帖,你都写好了?估摸着你要多费点功夫,看来还是我低估了三弟。”
他就是趁着这点子功夫溜出来的,哪里真能把两大箱的宣纸写完,这阵子为了到处寻罕见的花儿,更是连毛笔都没拿过,只怕还没写到十张大字,脸色都要青了:“大哥就饶了小弟吧,那么多的宣纸,怕是没三五个月都写不完的。”
“三弟这般清闲,我还以为你写完了。”萧晗终于抬头看他,脸上不见喜怒,反倒让萧映心里七上八下的,更是惊悚。
“大哥,我错了,这就回去闭门写字!”他又给徐灵芸作揖,瞧见她手背的伤口包扎好了,歉意道:“徐姑娘,上回真是对不住了,那些花儿是赔罪,还望你喜欢。想要什么,只管跟我……跟大哥说也是可以的。”
说完,萧映在萧晗的目光下灰溜溜地走了,就差没抱头鼠窜。
大哥的眼神实在渗人,只怕这回是狠狠驳了他的脸面,萧映后悔得不行,怎么就掐着这个点来找徐灵芸,被萧晗抓包了呢!
终于让萧映打消了继续送花来的念头,徐灵芸终于松了口气。只是瞅见萧映看见萧晗,就一副老鼠碰着猫儿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
“三少爷真是……有趣得紧。”
她说完,又觉得“有趣”二子来评价萧府的少爷似乎不太妥当,便又道:“三少爷出外多年,没想到性子还如此率直。”
或许以后有机会,找萧映说说府外游历的事,估计比游记里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