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的事儿,其实我也不大清楚,有些话琏二爷并不会同我说。只是我想着,咱们都是臣子,还不是上头说甚么就是甚么的?您仔细想想,去年间那一门双侯的史家倒霉成甚么样儿了?再瞧瞧,如今的荣国府又剩了甚么。更别说原就只靠着亲眷支撑的薛家,还有那豁出去一切逃命的王家……太太,二妹妹不能嫁到那些故交之家。”
其实,王熙凤是真的憋屈。只能说邢夫人有点儿好心办坏事了,她挑中的人家,看着都不算差,问题却在于,她只一味儿的从荣国府故交家里头挑。
故交啊!
名单上排行第一的就是江南甑家的旁系嫡次子,可要知道,前世头一个倒霉的就是甑家。其他几位,也无一不是栽在了当今手上。真要是让迎春嫁过去了,估摸着弄到后头还是抄家灭族。可王熙凤总不能说,您老挑的人家将来都会被当今恁死,因而她只能格外憋屈的摆事实讲道理,试图说服邢夫人改主意。
邢夫人还真被说服了,几乎没费王熙凤甚么劲儿,她就又惊又怕又庆幸的道:“亏得有凤哥儿你掌眼,要不我却是害了二丫头了。凤哥儿,要不你帮我瞧瞧人家?也没啥旁的要求,家风好一些,只要嫡子,到时候小俩口好生过日子就成,不求大富大贵。”
“我先寻摸着,太太您也别着急,咱们至少还有大半年时间呢。”王熙凤安慰道。
可惜,这番话完全不曾安慰到邢夫人,她只苦笑一声,道:“我如今心里头最怕的就是老太太有个好歹,我只每日跟老天爷祈祷,求老太太长命百岁!”
贾政死不死的,跟贾府真没太大关系。说白了,两家已经分家了,就算要守孝,也是贾琏这个嫡长孙。迎春不过是个姑娘家,意思意思也就得了,没人会在意的。可贾母若是没了,那贾府可是要披麻带重孝的。邢夫人、贾琏、王熙凤,这仨全部要守孝三年。迎春、惜春、琮儿、巧姐、荣哥儿,则都是一年。黛玉倒是无所谓,外祖母的话,充其量也就五个月的孝而已。可问题在于,顶头的那仨守孝三年,谁为下头的姑娘们操办亲事?
王熙凤和邢夫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奈和艰辛。不管怎样,她们也一定要赶在贾母过世前,先把迎春和黛玉打发出门子。惜春和琮儿倒是无所谓,不过三年完全耽搁得起。至于巧姐和荣哥儿,哪边凉快待哪儿去罢!
许是老天爷知晓了王熙凤的无奈,待快出正月时,好消息来了。
却是王熙凤之母的奶嬷嬷,许氏。
“凤丫头!你又坑我!”许嬷嬷虽早已年过六旬,身子骨却硬朗得很,兼之嗓门极大,一到后头院子里,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好你个凤丫头,连我都敢坑,亏得没让你得逞,不然我这老脸也不用要了!”
“哟哟,许嬷嬷您这是怎的了?我就算坑我家琏二爷,也不能坑您呢!”王熙凤听着声响,起身迎了出来,却冷不丁的瞧见许嬷嬷后头跟着的人,登时噎住了。
许嬷嬷后头……贾琏呵呵笑着,伸手将许嬷嬷扶进了正堂里,回头看王熙凤:“凤哥儿你倒是接着说呢,还打算坑谁?”
“琏二爷您不忙活了?”王熙凤斜了贾琏一眼,没好气的道,“既然闲着,就去东暖阁帮我瞅着巧姐,别等下一不留神,那小丫头又上房揭瓦了。”
贾琏强忍着笑意,直接往东暖阁去了。可没过一会儿,王熙凤和许嬷嬷也过来了。贾琏奇道:“这般不放心我?”
“哪儿呢,是许嬷嬷想瞧瞧巧姐。”王熙凤一脸无奈的望着许嬷嬷,后者却完全无视了她,只径直走到了巧姐跟前,上下打量着,旋即却是满口子的夸奖。
“好姑娘,瞧着比你娘当年还好看一些。也难怪,你娘那是像了你外祖母,而你却是像了你爹娘,好看,真好看。”许嬷嬷这话乍一听有些不清不楚的,可仔细一想却是很容易就明白了。王熙凤的模样似她亲娘,也就是说她亲爹长相堪忧。反过来,巧姐却是继承了王熙凤和贾琏的优点,小时候只觉得可爱,略大一些了,却能轻易的瞧出,是个小美人胚子。
巧姐原就惯会看人脸色,小嘴儿更是抹了蜜一般的甜,三两句话下去,把许嬷嬷哄得见眉不见眼的,只心肝肉儿的唤着。听得王熙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险些没酸掉牙了。
笑闹了一阵子,许嬷嬷放巧姐继续描红去了,她则是跟王熙凤说起了正事儿。
“先前,凤哥儿你不是托我给你妹子说门亲事吗?我帮你打听了,许家那头乐意得很。不过,因着事儿没成,我说得也含糊。亏得如此呢,这不前几日,我那在许家当管事的大外孙子特地来王家寻我,说是许家主子托他来问个清楚,凤哥儿你那妹子到底是你这一房的,还是荣国府那一头的!你说,你叫我怎么说?怎么说!”
王熙凤面色微变,旋即却长叹了一口气,道:“还真是为难嬷嬷了,这事儿……”忽的,王熙凤心头一动,当下话锋一转,“那就麻烦嬷嬷同许家说一声,是我这一房的妹子,原是庶出,却是打小就记在太太名下的,早几年是养在老太太跟前的,如今却是由太太在教养。”
“你改主意了?”许嬷嬷当然知晓王熙凤原不是这么说的,不过她也深知王熙凤的性子,因而只奇道,“你家太太能舍得?别说是已经记成嫡出的,就算是庶出,配许家哥儿……你要知晓,许家已不是几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