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是过年前老爷买给巧哥儿,只有巧哥儿有,旁的人都没有。可过年那会儿,巧哥儿没放,她藏起来了。今个儿也带上了车。后来,她就把鞭炮都予了我,指了府里二房太太给我看,叫我等那人一身臭味进厢房清洗时,从窗户口丢进去。”琮儿委屈得连连抹泪,不过倒仍是将话说清楚了。
至少,王熙凤全部听懂了。
“凤哥儿,这甚么情况?我倒是听到先前传来尖叫声,可这事儿……”
“你那个好闺女,带着你儿子,还有你两个妹子,加上林妹妹,几个人躲在暂放老爷棺木的殿里,用牛粪之类的脏东西偷袭二太太。等二太太受不住仓皇逃到厢房清洗时,你这个好弟弟又将鞭炮从窗户口丢进去。”王熙凤面无表情的陈述着事实,满意的看着贾琏那越张越大的嘴,以及满脸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凭良心说,这事儿是挺难让人接受的,尤其所有的事情皆是巧姐那个疯丫头一手策划的。
该怎么说呢?庆幸她生出了一个混世魔王,而不是一个令人欺凌的小可怜儿吗?
王熙凤哀叹一声,打发走了满脸委屈的琮儿,决定先将贾赦的丧事处理完毕,旁的事情以后再说也不迟。当然,管教巧姐一事,已经被王熙凤提到了案头上。对于王熙凤来说,哪怕不去理会林家家产的归属问题,她也一定要好生收拾一顿巧姐。
不对,一顿哪里够,就应该一天照着三顿饭的收拾,就跟当初贾政收拾宝玉一般,不打不成器!
“凤哥儿,二太太怎么会在铁槛寺中?你可别告诉我,这仅仅只是一个巧合。”
过了许久之后,贾琏才后知后觉的开口道,只是他这么一说,倒是将王熙凤给问倒了。按说,王夫人来拜祭贾赦也算是正当要求,要知道,甭管真相如何,对外他们一直都是宣称贾赦是被贾政气死的,同王夫人并无一丝一毫的关系。也因此,作为弟媳妇儿,王夫人完全有权利且也有必要给贾赦送丧。
可关键在于贾琏能否接受一个杀父仇人来拜祭自己的父亲。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王熙凤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今个儿一天叹气来得多,偏好多事儿都是她家那个讨债鬼惹出来了,明明前世的巧姐没有那般淘气的。要怪也只能怪贾赦先前太过于宠爱巧姐了。
当下,王熙凤叹着气将王夫人到访一事告诉了贾琏,当然,她也着重强调了,王夫人是完全有权利来祭拜贾赦的,毕竟对于何人下毒一事,他们仅仅是猜测,并无任何实质上的证据。
“我懂了。那便按着凤哥儿你的想法办罢。”
贾琏来得快,去得也快。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王熙凤都不曾回过神来。这话的意思,就算是默认了?王熙凤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以贾琏的性子,怎会徒然间学会了宽容大量?
自然不可能。
当夜倒是一切太平,王夫人虽一身的脏污,且又被鞭炮所惊吓,可实质上的伤害却是没有的。这倒是正常的,毕竟巧姐人小力道也小,哪怕她拿出吃奶的劲儿,也不至于真的伤到王夫人。至于鞭炮,原就是贾赦买来送予巧姐顽的,若是威力太大,贾赦也不会买。
可第二日,却还是出了事儿。
下葬很顺利,出事是在回程之时。按着他们原先的计划,是不打算立刻做水路法事,而是计划在明年的周年祭时,再另外办一场水路法事。也因此,一行人只快马加鞭的往城里赶,盼着能在城门落下之前,进入京城里。
然而,却就离京城不远处,出了意外。
王夫人的马车被惊到了,若仅仅是普通的惊马倒是无妨,毕竟用于拉马车的马匹,不可能是真正的千里马,其讲究的也是负重、长途奔袭能力,而非速度。可万万没有想到,马车竟是在临近城门时,忽的受惊了,就这般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往无前的向城墙冲去。
当场,两匹骏马撞墙而亡,鲜血四溅,惨不忍睹。
而坐在马车厢里的王夫人和两个贴身丫鬟,则直接被甩出了车厢,重重的砸在了城门外的官道上。
也亏得官道日常都有人来清理,道上并无石头,有的只是一层一层的泥巴,以及连日来大雪化掉的一些脏水。简而言之,王夫人和两个丫鬟皆摔在了烂泥地上,没有当场身亡。
与之随行的贾琏等人,无论是出于何等理由,都不可能撇下她们不管。幸而,宁国府的贾珍、贾蓉父子也在,遂唤了几个婆子将三人一一抬上后头安好的马车,飞快的往荣国府驶去。然而,这一幕却已经被人看在眼里,这会儿堪堪傍晚时分,城门即将落下,那些在京城里做小买卖的人,晚间都要赶着出城好回家,自然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也顺便将这等稀罕事儿传扬了出去。
然而,对于王夫人来说,最可怕的并不是她身受重伤,也不是这一幕被人传扬出去,而是在荣国府门前等候的官差。
“甚么?你们竟是要提押荣国府当家太太?等等,这事儿……官爷,咱们有话慢慢说,先进去喝口茶吃些点心,再歇歇脚,慢慢来也不迟。”亏得今个儿贾珍、贾蓉父子俩都在,且因着顺道,他俩是同重伤的王夫人一道儿回来的,要不然,这偌大的荣国府只怕挑不出一个能主事之人。
“慢慢来?”候在荣国府门前大半日的两名官差皆是一脸的不耐烦,一把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