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人心从来是世上最狡诈多变。单凭这一样本事,云清歌就打定主意自此之后要长长久久将于嬷嬷留在身边。
然则此时面对容嬷嬷夸赞,于嬷嬷却慢慢收敛喜色,郑重道:“你我一起在云家好歹也呆了几个月,我有句话告诉你。”
“你说!”
于嬷嬷就道:“你明日去求见二太太,就说大太太送的礼多,你一个人搬不走,请二太太遣两个人送你去嬷嬷所罢。”
“你是说……”容嬷嬷立时变色。
“你这位主子,不是善茬,更不是大度人!”于嬷嬷抚了抚鬓角,神色端凝,“你就是回乡,还得请几个镖局人护送。”
容嬷嬷不由吃惊,“她胆子这样大?”不过就是个商户出身的,自己也不是哪家阿猫阿狗,好歹做过这么多年教养嬷嬷,识得权贵人家并不比云家少呀。
“她这次吃了大亏,你虽说只帮人传个口信,也怪她自己先存心不良,可人家心里不会这样想,总得让人出口气罢。我也是以防万一,总是安稳些好。”于嬷嬷其实不是真正担心大太太背后下杀手,只是想借机加深容嬷嬷和大太太间嫌隙,省的日后容嬷嬷一时不慎,说出些故事来,那时候虽改变不了大局,三房脸面上却不好看。
事关性命,容嬷嬷果然慎重,当即谢过于嬷嬷。待送走人,立时就去寻了二太太。
听说于嬷嬷又来找容嬷嬷说话,且之后容嬷嬷就去找二太太想求几个人帮忙送她出府,本就仍然体虚的大太太气血上头,一个踉跄,差点栽在地上。
好容易缓过气来,大太太恨得捶胸口,“都是我小瞧了她!”
本以为不起眼,没多久就要走的教养嬷嬷竟然成了坏事的棋子!
要不是容嬷嬷,老爷也不会轻易就相信她话,真跑到缀锦院去喝酒!这回不仅丢了面子,连里子都给丢掉。偏生自己还没法子,难不成将容嬷嬷像以前的奴才一样悄悄打死再给些银子安抚?
大太太满嘴都是苦味,冲黄妈妈道:“我真是后悔,没有听你的,倘或平日多注意些,事情定然早就成了,哪里会落到现在这局面。”
头一回,黄妈妈没有安慰大太太,她实是说不出违心的话来。
“娘别说笑了,人家早就晓得你们盘算,就是没有容嬷嬷,您也成不了事!”云清燕从外头走进来,一贯充满傲气的娇俏面容上,头一回出现阴寒。
本就处处不顺,亲女儿还来顶嘴讥讽,大太太气结。
云清燕却不理会她,给倒杯茶让她喝,末了轻声细语道:“娘,咱们以前都小看她们,今后却来日方长,您别气坏身子。”
语气温和,像个懂事大方的大家闺秀。
这是大太太一心希望云清燕成的模样,可此时她没有半分开怀,反而抓着云清燕的手,紧张的追问,“清燕,你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云清燕一把甩开大太太手,眼底略带分不耐,抱怨道:“我好得很。”
见大太太犹似不信,云清燕就道:“我才从庄子上回来,不想再回去。”
大太太不由心痛,“都是娘不好,害了你受苦。”想到云清燕从小就没吃过苦头,这番被罚的如此重,越发生了恨意,承诺道:“你放心,以后绝没人再能送你去受苦。”
勉强压住心里的不屑,云清燕道:“娘,现下祖父都帮着那些喧人,你以前不还说要让我忍。我们就先忍忍罢,等大哥做了官再慢慢收拾他们!”
话说的头头是道,分明是真的懂事了。
倍觉欣慰的大太太如同吃了一堆补药,浑身上下都觉得舒坦。再也没先前那样暴怒狂躁,连连点头,“好,娘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