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晌午最热的时节,云清歌呆在缀锦院小厨房里头做茶糕清门。最嫩的茶芽碾碎混合上等糯米粉,放入鸡蛋等拌匀在一起蒸,又有茶的淡淡清香,吃起来还又软又糯。
老道士自打在云华烨那里吃过一回云清歌做的糕点,就点着要让云清歌给他做点心饭食。云清歌人小力气小,只得先让下人把东西都备好,她来掌控火候。
厨房里十分闷热,程妈妈心痛的不停给云清歌擦汗,看了一眼外面院子里坐在芭蕉树下歇凉,旁边还摆着一壶凉茶的老道士,埋怨道:“不过是个游方的郎中,倒要叫姑娘亲自下厨给他做吃的,也不怕撑坏肚子。”
云清歌摇摇头,她对老道士十分感激。老道士救了她爹和哥哥的命,别说是日日下厨给做吃的,就是要她天天放血割肉做菜,她也甘之如饴。
“妈妈别说了。李道长治好爹和哥哥,就是救了我一辈子,这点事算什么。”
程妈妈不由语结。
她当然知道三房失去三老爷和六少爷意味着什么,那时候姑娘就是别人脚底下的泥,想要踩几脚就踩几脚,这实是大恩。不过耐不住心疼,发几句牢骚罢了。
半个时辰后,糕点清香透过笼屉散发出来,外头藤椅上养身的老道士闻着香味一跃而起,窜到门口催促道:“清歌丫头,可是好了,快给老头子我弄几个出来解解馋。”一面还拼命搓手,不停咽口水,哪里有名医的样子。
两世为人,云清歌还是头一回遇到老道士这样只求顺心自在活着,半点不在乎其他的人。可惜旁人求不来这份快活,也不能求。
她忍不住笑了笑,用银筷子夹了茶糕出来盛到甜白梨花瓷盘里头,茶绿色的糕点方方正正,看上去分外诱人。
老道士都等不及用筷子,也顾不得烫,抓起来一口一个猛塞好几个进嘴。一不小心竟然噎住了,急的大喊要水,糕点星子随着他说话到处乱喷。
程妈妈和荔儿萍儿都嫌弃的往后退,云清歌不以为然从茶壶倒了凉水出来递给老道士。瞧他喝下去,又递帕子给他擦嘴,劝他,“您好歹慢些罢。”
老道士不接帕子,反手抹了抹,大咧咧道:“点心就要热腾腾吃才够滋味。”
程妈妈几个看这幅做派,忍不住在后头撇嘴。
见说不动,云清歌也不强求。旁人有旁人的活法,人家快活就好,却不需要人人都按照自己意思来行事。
老道士吃饱喝足,拍着肚子不舍的咂咂嘴,望着云清歌道:“再有两月老头子我就要走啦,以后可就吃不到你这丫头做的饭菜点心。趁这时候多吃些才不亏呢。”
云清歌和老道士相处久了,觉得他是个爽朗自在的人。跟他在一起,总是会让人暂时忘却那些烦忧,觉得舒服和温暖。听这话也觉得不舍,就道:“凭您的医术,要是愿意一辈子留在咱们家,只怕就是每月五万两银子我祖父也舍得。”
这话并非是云清歌乱说,老太爷和老太太年纪渐大,再好的身子骨也抵不过时光流逝。有个神医在家中,就是多了一道保命符。老太爷和老太太当然不会舍不得,只是老道士不肯留罢了。
“罢了,老头子离家许久,家里头儿孙怕也惦记。年尾我家里头还要添个重孙子,还得赶紧回家去瞧瞧他。”老道士捋着胡子摇摇头,复又得意冲着云清歌挤眉弄眼,“我弄了你祖父许多银子,总要给我重孙子做个足金长命锁挂着才是。”
萍儿忍不住在后头嘟哝,“十来万两银子打的金锁,可别把脖子都压断了。”
程妈妈和荔儿听得这话就扑哧笑了一声,云清歌脸上也不禁写满笑容。
虽说他重孙,老道士却并不生气,看着云清歌道:“这就是了。还是个小姑娘,成日做出那副老成样子给谁看?想笑便笑就是。”
云清歌闻言收起笑容,淡淡道:“在这家里,是容不得我这样自在笑的。”她要真是这样天天只记着没心没肺的活,想必此时已要为爹爹哥哥守孝了。
老道士也不知是懂还是没有懂,正色看云清歌半晌,忽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丫头,你想不想和我学医?”
云清歌愣住。
程妈妈已是跳出来,“除了那些贫苦出身的医女,哪有大家小姐学医术的。不行不行,姑娘您可别犯糊涂。”说着瞪向老道士,一脸愤愤。
老道士嗤笑一声,道:“云家也不过就是盐商,谈什么大家小姐,士农工商,医女为工,还比商高上一截呢。”
程妈妈气结,还找不出反驳的话。医女谈出身当然比商女高上一截,可世人不是这样算的,商家女再如何是被人伺候,医女可是去伺候别人,怎能相提并论。
老道士根本不理会程妈妈,对着云清歌郑重道:“丫头,这些日子我观你也是个聪明的娃娃,医术一道上更是有天分。我老啦,手上这点本事总想找个传人,可惜碰上的都是榆木疙瘩。你却是个聪慧的,老头子看你品行更是不错,你可愿意跟我学。你若愿意,老头子就再留下教你半年,等年末回过家后再寻时机出来继续教你。”
其实云清歌十分心动。
不说三老爷和云华烨的病已经成她心头梦靥。即便如今两人已是好了,她仍觉得心中有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压着,谁也不知道两人会不会又突然犯病。何况大太太还在一边虎视眈眈,她不相信大太太会就这样收手,任凭三房过上喜乐安康的日子。
就算不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