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阳侯夫人木讷道:“康国夫人赐毒酒一杯,康国夫人幼孙凌迟处死,康国夫人全家流放蛮塞,世世代代永为官奴。”
“看样子伱们都还记得。”南阳大长公主堆满皱纹的脸上此时全无平日安然,满是凛冽之意,“我这个老婆子,虽是皇上姑祖母。论起亲近,论起情谊,远比不过当年的康国夫人。今日我就与伱们关起门说说自家话罢。”目光逐渐变得绵长悠远,“世人都道我有而今地位。是因当年慧识珠,没有帮着如日中天的王太后压制皇上,反帮着皇上笼络宗室,稳定朝局,待得皇上亲政掌权,王太后病逝,我才有而今地位。实则大缪。”
蜀国公世子夫人与新阳侯夫人面面相觑,连秦嬷嬷都露出茫然的神色。
毕竟当年南阳大长公主为帮忙对付王太后,多少次险些都有性命之忧,却依旧不改初衷,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站在天子一边,多少大臣宗室都顶不住,唯独南阳大长公主挺到最后,果然那些人都下场凄惨。南阳大长公主却一跃而成天子最信重的姑祖母,连小儿子都破例得了一个新阳侯的爵位。
为何如今却又改了说辞?
“伱们可还记得,先帝驾崩。皇上初初登基的时候,允武,允文兄弟两曾生了场重病,群医束手无策,都说他们兄弟里只怕命不久矣。”
允武是蜀国公世子夫人的长子,允文是新阳侯夫人的长子。两人是蜀国公府两房嫡长血脉。
儿子生病,痛在娘心。当年两兄弟一起突发怪疾,蜀国公世子夫人与新阳侯夫人互相指摘是对方的儿子从外头带了病症回来,闹得不可开交,整个蜀国公府一片愁云惨雾。至今尚且有心结,蜀国公世子夫人与新阳侯夫人当然不会忘记这事。
新阳侯夫人提心吊胆自己会受什么样的处置,不晓得南阳大长公主为何又会牵扯到这事情上头来,就嘟囔道:“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您还提来做甚?”
“不敢忘啊……”难得南阳大长公主明明听到却没斥责小儿媳妇,只是唏嘘了声。“伱们可晓得,为何允武允文兄弟两一贯身子强健却会突然发病?”
蜀国公世子夫人与新阳侯夫人异口同声就想抱怨对方的儿子,转头两人想起南阳大长公主重提此事的时机以及那时南阳大长公主从宫中出来一趟后就带回来的灵药,不由骇然的看向了南阳大长公主。
“好歹还没蠢到家。”南阳大长公主苦笑了声,“允文允武一病,我就觉着蹊跷,那时正值王太后势头正盛,我原以为王太后是为敲打我,好叫我进宫服软站对地方。谁知在王太后宫里,我试探出来王太后竟不是背后之人。直到出宫时候有人半途拦住我,将我悄悄带去启元殿。皇上就在列祖列宗的牌位面前问我,可愿助他维护大庆天下,不让外戚祸国!那时皇上势力也太弱了些,先帝只来得及平叛就去了,王太后宠冠后宫多年,王家早已借机笼络无数朝臣,平南侯平叛有功,手握重兵。皇上唯一好有,就是他乃名正言顺的天子。我不愿让蜀国公府牵连到此事中,更不想偏帮一方后连累儿孙,便以公主出嫁亦是外人,且为女子不涉朝政事托辞颓唐。皇上就给我道出了允文允武发搀的状况……”
南阳大长公主目光缓缓流过目瞪口呆的三人身上,“我便是从那时起不得不站到了皇上那头,从此成为王太后的眼中钉肉中刺。”
“皇上那时才十二三罢,手中有无人,怎的就……”蜀国公世子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婆婆。
“先帝驾崩,允文允武也入宫去哭过灵。”南阳大长公主无奈道出谜底。
蜀国公世子夫人就捂住嘴瞪圆眼睛,“先帝驾崩皇上就已谋划到后来如何威逼您的事情。”
这,这实是……
蜀国公世子夫人思绪里的记忆如水般流淌,将承平年间的事情都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恐惧,身上被一层冷汗包裹。
新阳侯夫人更是浑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她此时终于明白婆婆忽提起往事到底是为何。
是在告诫她这个当婆婆的从来就没有所谓的与皇上的深情厚谊,更没有什么从龙之功,一切都是皇上费心算计来的,不过是皇上与自己心知肚明,更愿意让一个好的表象来欺骗群臣,得到个好听的名声罢了。
倘若真出了事,一个十三岁就能在才失去父皇时候谋算姑祖母的孩子,绝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
可云清歌只是个区区士族之女,且事情并未成功呀……
如落水之人抓到块浮木。
新阳侯夫人陡然清醒过来,就哭喊道:“母亲,云清歌不过是……”
“不要再说她只是个区区士族之女。”南阳大长公主疲惫的揉了揉额头,“云家根基的确不深,按理说,只消不闹到台面上,伱做的事情的确没甚大不了!可上次我就告诫过伱,云华烨是皇上亲眼看中,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皇上不管纳与不纳云清歌,必然都会为其赐婚以此昭显对云华烨的宠信!偏伱这个时候去动云清歌,岂非告知天下人,皇上连心腹之人的亲妹妹都护不住?抑或是伱想告诉皇上,不管是谁,只要得罪胭脂,得罪蜀国公府,伱都有法子收拾她。”
“不不不,儿媳万万不敢有这个意思。”新阳侯夫人泪眼婆娑,拼命否认。
“落在皇上眼里就是这个意思!云清歌要选秀入宫做贵人的流言才传出来,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