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中了那厉害药物,又哪里使得上大劲?身子才转到一半,就觉得背上一凉,随即一痛……
那疼,让脑中一个激灵,再死咬了牙,反手去夺那人手中兵器。
太妃没想着,分明中了软筋散,他竟还能反手夺自己手中匕首,待回过了神,那刀已刺进自己胸口。
低头瞧了瞧身上的匕首,又抬头看了看皇上,抬手想去指他,却半丝力气也使不出,只喃喃道:“会……功夫?”
间中本当这小皇帝不学无术,便是这些日子忙着朝上之事,也不过是少年气胜,才勉强应付得上的。再没想过他竟身怀功夫,便只派了太妃过来动手,那些个有些个身手的只在宫中四处放火,随着太妃过来的也不过是些个没有功夫的宫女。
听着里头声音不对,被几个宫女绊住的小珠子等人再不犹豫,直冲了进来,正见皇上身上尽是鲜血,人倒在地上。
“有……药……”
听着皇上的声音,几个小太监机灵得紧,忙秉了呼吸,先把皇上抬了出去,又有两个进去把太后架了出来。
宫中已经是乱做了一团,鹤临园儿中处处皆是草木,这会儿冬日天寒,早已皆干枯起来,尽是见火就着的!四处火起,人人皆慌做了一团,没头苍蝇般的四散逃着。
背上血流如河,头中一阵晕似一阵,耳听着太后哭声,强抬起了头来,入眼的,本应是自小最为亲近之人,可偏偏却闹到了这番地步……
“皓儿、皓儿……你可不能弃我而去啊……母后除了你,再没旁人可倚靠了……”太后手脚无力,哭得肝肠寸断,她可亲手害死丈夫,却不能眼睁睁瞧着自己的儿子死在自己前头。虽平素恨他不争气、恼他不听话,可到底是自己亲生出来的孩子儿,哪里能眼睁睁就见他去了呢?
嘴角挂上一丝无奈笑意,费力抬眼看了看太后,皇上开口低声道:“自父皇去后,母后还有何人可依?”
太后愣了下,似是没想着他会说出此语,嘴唇抖了抖,惨笑一声:“他自入了京,当了这皇上,后宫一日壮似一日,便是没明着点,暗着也抬举了不知多少宫女……夫妻早已离了心,他又不顺着他们的意……”
“所以你便要了他的性命,留下年幼好挟持的我吗?”眼前一阵阵涣散着,几个小太监在背后忙着给自己止血。
太后张了张口,再说不出话来。便是再为了他,自己也是亲手害了他父亲之人,可先皇就是不死,待他大了、懂事了,若再有了旁的皇子……
“父亲派人遍寻神医名药……只为给母后驱毒……那解百毒的钻心莲子……才刚刚送到园中……便……便为母后所害……”面前那人已一个变成了两个,影子不住左右摇晃着,皇上抬起手来,要往怀中摸去,当日那莲子一共得了两颗,一颗是皇上预备给太后的,另一个是给自己防身的……去年那会儿,给了她一颗,这会儿剩下的却还有一个。
手朝怀中伸着,刚到半路,人便失了神,昏了过去。
太后愣愣瞧着他,久久无语。
小珠子小安子等人对视了一眼,齐向太后道:“太后,此处危险,且随我们来吧。”
不管如何,她也是太后,皇上显是不愿她死的。这会儿宫中虽起了火,可自保还是能够的,必要先找个妥当之处藏起身来才是。
被几人扶着、背着,太后一路上懵懵懂懂,这路似是去往听雨阁的路,可她此时哪有心去管这些?心神全在皇上适才说的话上头了。
无病无灾的,他怎么会为自己去寻那解百毒的药?他又如何知道自己中着那毒?新入阁的那些个年轻女子不知,太后却是尽知的,自己入阁时吃的那药乃是毒药,需得每年服上两回解药才能延些寿命。
莫非,他是知道了这事,才为自己去寻解药的?!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明知道自己是阁中暗子,还封自己为后?!怎么可能还为自己去寻解药?!
“珠儿,有朝一日本王若得了这天下,你便是那母仪天下的!”
“那些不过是取乐的,你若不喜欢,朕再不碰她们可好?”
“她是你的妹妹,不是你接进宫来叫她与你一并伺候朕的?”
……
眼前再模糊一片,到底错的是谁?如今这番情景,到底是如何才变成这翻模样的?!
转过头去,边上那树已被火引着,远处传来喊杀声……是了,定是他们,见皇上再不听话,又因阁主去了,宁可再扶个新皇登基,管他是打哪个肚子里头出来的?只要说是皇后出的,便成了呢,且自己那会儿已生了皓儿……
皇后……仙阁……
眼中忽的一亮,是了……是他们……就是他们!
自打她入宫后,他才头回宠幸了个宫女……那宫女也是她带进宫来的!后来的、再后来的……都是后头才入宫的,连自己都不知是何时进来的!
自从自己入了他的府中,他便再没碰过以前服侍的那些个女子,她们不过空挂个名,入了京亦是只占了个位份。是他们!见自己独宠六宫,却又不听从他们的指示,这才又给自己安插了个“妹妹”进来……
“呵呵……原来如此……”缓缓闭了闭眼睛,若知道自己是阁中之人,他必也知道自己那妹妹的来历,故此才故意临幸她们……呵呵……
再睁开时,这火树银花的漫天大火中,竟看出了那春日的娇艳、夏日的浓绿。
这里一亭一台、一楼一阁,都是他带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