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岩图良的大军来了,在番王与贺然结义后的第三天来的。
贺然登上了山头凝望着天际扬起的漫漫征尘,土黄色的尘雾下是一条黑色的细线,随着尘雾越来越高那条细线变成了涌动的黑潮,接着他就感受到了大地的震动,番兵每人最少三匹马,十余万匹马一起奔跑的气势只能用撼人心魄来形容,连他这种见惯大场面的人都心下骇然,一览无遗的大草原使这里的战事看起来比中原之战气魄大得多。
敌军的先锋在十余里外停了下来,后面的大军则缓慢推进,犹如波涛从天际线无穷无尽的涌动而来,看得出来辛岩图良这次是尽发精锐欲一战而竟全功了。
这边山脚下,番王的四万大军成紧密阵型扎营数里,亦是气势如虹,此时营中战马感受到了远方万马奔腾的蹄声感染不住嘶鸣刨蹄,这场面令让人的心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跳动。
对方显然是早料到了番王会在这里迎击,所以准备十分充足,布阵、推进、扎营极具章法,自己这边想趁其扎营未稳发起攻击估计占不到什么便宜,所以番王没有采取什么行动。
大战前的紧张气氛笼罩四野,明天就要上阵厮杀了,大多草原汉子依旧谈笑风生,有些人抱着优越的心态凑近易军营寨查看,这些人是从心里看不起中原军卒的,可他们看到的景象大出意料,这些易军似乎显得比他们还要从容镇定,有的在磨刀磨枪,更多的是在成群结队的玩着各样他们所不知道的游戏,这些番兵不由暗自咋舌,再不敢存轻视之心。
第二天天尚未亮,两方的战鼓声、号角声就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辛岩的大军开始缓缓向前移动了,番王的大军则牢扎不动严阵以待。
贺然立于山头注目打量着对方的阵势,看清数千赵军齐集右翼时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番王的大军是依据山谷的喇叭口布阵的,正面只有数里宽,所以敌军难以投入全部兵力,前锋阵营只派出了三万人马,番王这边出阵的是两万。
两军相距一箭地之外排开阵势,贺然与大察旗并马来到阵前,当大察旗的仪仗排开五彩神旗在番王大纛旗左边时敌阵起了一阵骚动,继而随着贺然那面蓝色的军师大旗在大纛旗右边张开时敌军右翼的赵军阵营一片哗然。
贺然看了一眼辛岩图良大旗边上的赵将旗号,识得是前将军赵交,他先前并未见过此人,遂命人前去传话让赵交阵前答话。不久赵交在众侍卫的簇拥下驰向阵前,贺然也策马出阵,相距数丈双方勒住马,赵交在马上施礼道:“军师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不想再此相见。”
贺然还了礼,看那赵交五十多岁年纪,生的威猛魁梧,遂笑道:“常闻老将军的英名,今日得见实是幸事。”
赵交咧嘴笑了笑,皱着眉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贺然的突然出现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此番之所以要打前阵主要是为了向番王表达赵国坚定支持辛岩的立场,想以此震慑番王,如果事先知道易军已经到了自己真应该作后军才对,现在这种局势让他有点左右为难了。
贺然含笑道:“老将军,易赵两国相交甚好,尽管现在各支持一方,但这毕竟是大草原的事,如果今日易、赵兵戎相见恐怕咱们二人难以担当这罪责,在各自大王面前都不好交代,不知老将军以为如何?”
赵交心里叫苦,赵王的确考虑到这一点了,所以临行前嘱咐过他,如果遇到易军尽量不要率先开战,这事关曲直道义,现在易国军师提出这一条是合情合理的,自己如不赞同那罪责可就都在赵国一方了,可如果同意他的建议双方都撤出阵营……,问题是看刚打出的旗号易军都驻守在山上,对阵的阵列中并无易军,可自己的军卒却占据着右翼,一旦撤出那右翼必然大乱,番王的大军肯定趁势掩杀,那样就不可收拾了。
贺然并不给他太多时间,淡淡道:“易、赵两国是战是和全在老将军一念之间,请老将军速速决断吧。”说着冷起脸举起手中令旗,山上的易军立时战鼓大作看样子就要从山上下来了。
赵交额头开始冒汗了,初一见面就领教了这位易国军师的厉害,他这是硬要把挑起易、赵两国战端的罪责推到赵国身上,他一手执掌易国大权,易王待之如手足,与赵国战与不战他自己就能决定了,可自己不行啊,虽说赵易两国各支持大草原的一方势力必然导致两国失和,可谁先撕破脸皮却事关国家的信誉与名声,现在易国军师主动提出易、赵两军避让,真是让自己左右为难啊,如果易赵两国就此开战了,那还好说,可万一大王判断完形势觉得还是不开战的好,说不定就要把自己当做替罪羔羊了,以擅起战端的罪名处死自己,以这种方式换取易国的谅解,这不是没有可能啊。
这个时候容不得他多作考虑了,稍加权衡后,他开言道:“军师所言极是,今日阵前相逢绝非赵国所愿,实因不知军师会出现在这里,现在状况容不得我撤出了,唯有守住阵脚不参与进攻,军师当能体谅,是否可请军师暂命帐下雄师不要打这头阵,此阵过后你我两国兵马都撤离战场,让他们自行对决也就是了。”
贺然不以为然道:“老将军打了一辈子仗了,怎么会说出这么不通的话来,难道老将军真当两军对战是儿戏吗?你说只守不攻,我如何敢信?换做别的场合我自然不敢对老将军的话生疑,可兵者诡道,战场上岂可轻信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