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西门庆府上,武松按捺着一腔凶心恶胆,向门上的来爵问道:“大官人可在吗?”
来爵见是武松,不敢怠慢,恭声道:“武都头,家主人在清河第一楼为令兄庆寿。”
武松奇道:“这却差了!我哥哥正寿日是三月十二,今天是三月初十,怎的就庆起寿来了?”
来爵笑道:“都头去了东京公干,所以不知。因武星主过的是三十整寿,来贺的人极多,因此,不得不分为三天,今天请清河县里的众位高邻,明天请生意上有来往的各处主顾,后天才是真正的大寿日,请清河县的各位官老爷。这三天里,清河第一楼单请官客,武星主家中单请堂客,都是我家主人帮着一力维持。”
武松听了,转身就走。看天色正当午时,想来武大郎和西门庆都在清河第一楼里陪着武家的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坐席,心中暗道:“如此最好不过,我武二明人不做暗事,正好当众拿下了西门庆这厮,问明备细后,奸夫恶妇,一对儿杀了,也替哥哥出一口腌臜恶气!”
看看来到清河第一楼,伸手拉住了管事的酒保李小二问道:“西门庆和我哥哥可在吗?”
李小二一见是武松,赶紧道:“都头快请上楼,武星主早已结计了你多时了,若看到都头赶在正寿日之前从东京回来,他心里必定欢喜。”
武松嘿然一笑,抬脚上楼,在窗户槅扇的窗眼里一张望,却见阁子里摆开了好几张席面,武大郎居中坐着主位,西门庆在他身边相陪,同坐的还有武家右邻开银铺的姚二郎姚文卿,对门开纸马铺的赵四郎赵仲铭,对门卖冷酒店的胡正卿,王婆水茶坊间壁邻居卖馉飿面食的张公。大家说笑着推杯换盏,一团和气,四座生春。
看着西门庆的笑模样儿,武松胸中只感到一阵恶心,怒气象生石灰包掷进了清水里一样,骨嘟嘟直沸了上来。当下挑开帘子,挺身进去,一声大喝:“西门庆!你这奸贼!却瞒得我哥哥好苦!”
这一喝之威,震慑猛虎,清河第一楼上上下下,都惊得呆了。
半晌后,武大郎才“啊呀”一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向武松道:“兄弟,你是几时从东京城回来的?路上灌了多少黄汤,竟来哥哥这里吵嚷?西门仙兄的名讳,也是你轻易亵渎得的?还不给我跪下,叩头认错?!”
武松一听武大郎言语中对西门庆回护到了十二万分,心中也气苦到了十二万分。这时西门庆也站了起来,抱拳向武松拱手道:“武二哥,我西门庆自问没有对不住人的地方,你说我欺瞒武道兄,却是何意?”
见了西门庆那义正辞严的嘴脸,武松心中更怒,当下冷笑道:“西门庆!你这外君子内小人的奸徒,你能瞒得住我哥哥,难道还能瞒过全天下人的眼睛吗?”说着,一个箭步飞身扑上,便去揪西门庆的衣襟。
焦挺另一席上管待几位街坊饮酒,听着武松左一个奸贼右一个奸徒的,早已忍气多时,见到武松飞身而上,急纵身挡在西门庆身前,冷冷地道:“此路不通!”
武松一把拨过去,焦挺反掌一拦,转手便去扣武松的腕脉。武松见焦挺应变神速,反手擒拿之时,招数变化间更是别具一功,心下暗惊,怪不得西门庆这厮有恃无恐,原来他手下还有这等了得的人物。
当下不闪不避,就在焦挺抓住自己手腕的同时,武松也顺势抓住了焦挺的手腕,“嘿”的一声,一股寸劲儿猛地爆了出去。
这一招叫做“猛龙抖甲”,又号称“狮子摇头万兽惊”,打虎英雄神力之下,焦挺抵挡不住,直直的向无人处摔飞了出去,“喀喇喇”之声不绝,连着撞翻了好几张桌子。
一招得手,武松热血如沸,一时性起之余,圆彪彪的两只眼定定地盯准了西门庆,“嗖”的一下,从身边把那柄尖刀拽了出来。
阁子里的左邻右舍一开始还以为是武松吃多了酒,耍耍酒疯也就罢了。现在突然见他掣出刀来,无不唬得腿软,刚刚还有人七嘴八舌地劝告着,现在无不噤若寒蝉,唯恐多吭一声,那雪亮的刀子就要落到自己的脑袋上了。
“武松!你这小孽障!你……你要干什么?”武大郎声嘶力竭地叫喊着,想要上前阻挡,但被武松随手一提,就提过了一边。
“哥哥,你且让兄弟先拿下了西门庆这厮,那时兄弟再来向你赔话。那时你若还怪责兄弟,要杀要剐,兄弟眉头也不皱一下!”一边说,一边就来揪西门庆。武松现在是恶向胆边生,就算不当场将奸夫杀却,也要在他身上不致命处戳五七个透明窟窿!
西门庆见武松来得凶,便把手虚指一指,一领武松眼神儿,早飞起右脚来。武松见西门庆生得油头粉面的,心中不免轻视,却没想到他这一脚来得如此劲急,匆忙闪避间,已经被西门庆一脚踢在右手上,将那口刀踢得脱手而飞,滴溜溜翻着筋斗向旁边人堆里直落了下去。
西门庆暗叫不妙,若刀落人伤,却算谁的罪孽?当下一个纵步,左脚鸳鸯连环,又是一脚,正踢在满空乱转的刀柄上,那刀“嗖”的一下冲天飞起,直嵌进屋顶横梁里去了。
这两脚兔起鹘落,只看得武松暗暗叫好,心中突然猛省——当初见面时,西门庆曾说他是临清龙潭寺的俗家弟子,法名叫什么无色的。自己那时还以为西门庆是在吹牛,没想到这厮却实实在在有一身好武艺。
刀子虽然脱手,武松却是眼皮也不眨一下,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