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荣沉声道:“追来的尽是骑兵,约有千二三百人。尘整而不乱,显然平日训练有素。王英你想找死,便自去吧!却莫要拖拉旁人!”
王矮虎一听,轰去胆魄,再不敢自告奋勇,只是加力鞭马,往前方抢路。
花荣摘下弓箭,“嗖”的一声,二百步外一游骑的战马悲嘶一声,蹄碗上已经中了一箭。马上骑士身手矫健,一个腾身,人已安然落地,那人心疼战马,跳着脚儿冲着花荣这边大骂。花荣充耳不闻,开弓如满月,箭去似流星,一连射倒七匹游骑,俱是马蹄中箭,再不得展其骏足,追兵锋头顿挫。
趁着这个空儿,宋江等众人催马疾奔。车厢内,花美眉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问身边的嫂子道:“为甚么这么颠簸?”
崔氏面色镇定,一边搂紧了两个儿子花逢春、花逢秋和一个外甥,一边抚慰小姑子道:“没甚么!是咱们的车子上了山路,快到家啦!”
花美眉听到“到家”二字,眼睛一亮,勉强笑了笑,又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看着小姑子憔悴的睡脸,崔氏一阵心酸,终于落下泪来。三个孩子都是懵懂不识世事的童子,看着娘亲舅母两眼挂泪,浑不解何意——难道也是想糖吃而不得吗?
这时,宋江众人也行到桥边,那桥左边一块石头上勒着“衮州”,右边一块石头上勒着“迷津桥”,桥下河水湍急,若不经此桥,追兵插翅难过。打了这么几年仗,都是知兵的人,看到如此地利,众人略松一口气。
可惜好景不长,接下来的一幕又让众人的心重新沉了下去。远处追来的骑兵队经过那几辆被抛弃的财帛车子时,只是略微一停,但随后依然鼓风而来,行伍整齐,丝毫不乱。花荣赞道:“怪不得那张叔夜能令四泉哥哥如此见惮,果然是整军有法,名下无虚!”
眼看追兵将到弓箭射程之内,花荣跃马横枪,拦于桥头大叫道:“梁山小李广花荣在此!哪个不要命的,敢上前吃我一箭?”
京东两路,小李广花荣威名远震;济州离梁山最近,其名更加如雷贯耳。方才先锋斥候吃了大苦头,七箭皆中马蹄,战马踣而难起,追兵已经料到了捌玖分。此时再听花荣亲口报号,当真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众追兵一声呼喝,拨马急分左右,莫敢入其彀内。
花荣眼看敌军阵上旗幡招展,阵势变幻,从追击阵型转为防御阵势,竟是有条不紊,从容不迫,心上也惊:“如此精兵,凭这里四百余人,如何能应付?”
耳听身后嘈杂,王矮虎骂骂咧咧,原来是四百余人中有人眼看家乡在望,怎肯死战?趁着人慌马乱,神不知鬼不觉地开始溜号。等孔明孔亮整队时,早已溜了捌玖拾人了。
四百多人在了三百多人,士气更低。这时对岸中军阵上红旗招展,已经捧出一员大将。此人五十岁左右年纪,一双锐眼,寒光四射,身披轻甲,外罩红袍,虽一派厚重征尘,不掩精悍轻剽本色。其人身后是三员小将,皆精神抖擞,意气风发,人如虎,马如龙,透出少年人特有的勃勃精神来。
花荣见了,心中早料到捌玖,于是大喝道:“梁山小李广花荣在此!来将通名!”
一员小将跃马而出,大叫道:“反贼听真:吾等乃是济州三太保——张随云、张伯奋、张仲熊,今日特护太守大人,前来捕贼!”这正是:
方才羞惭离水泊,却又仓惶对强敌。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