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中书叹道:“西门庆号称义薄云天,最能得英雄豪杰死力,岂是幸至?只此一节,便可见其人笼络人心手段之高明了——段义士,后来怎样?”
段景住道:“后来小人暗中察访了几天。那营寨中小人是没本事潜进去的,只好在周围山中四处踏看,后来碰到个采药的老人,才知道梁山屯粮的地方叫做黄粱谷,是个葫芦肚儿的地形,只得一条路进去,其中宽敞处,足能安得百万石粮草,那里地势又高,不怕雨雪浸润,而且谷中自有泉水,真是天赐的屯粮之所。”
李成听了又道:“恩相,只恨咱们是外路人,地理不熟,怪不得找不到梁山的屯粮之地。”
梁中书道:“梁山有二龙山、桃花山、白虎山众地头蛇之助,方才能寻到此等屯粮的宝地。但今日咱们既然通晓了他的机关,只消计算得宜,管叫他灰飞烟灭——段义士,这黄粱谷的来往道路,你可熟了吗?”
段景住道:“回大人话——从黄粱谷到青州,有三处岔口通行。一处是南柯峪,一处是邯郸坡,一处是槐阴陂——若掌住了这三地呵,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那时做甚么都是手到擒来了。”
李成问道:“这三处可有梁山人马把守?”
段景住道:“无有。”
梁中书喜动颜色,击案而起,大笑道:“贼人自恃熟悉地形,轻而无备,正是天夺其魄!李都监,现在你赶紧派人跟了段义士,往那黄粱谷、南柯峪、邯郸坡、槐阴陂走一遭儿,却不可惊了贼人——段义士,此番却又要偏劳你了,若能破得贼寇,你为首功!”
李成答应一声,领了唯唯诺诺的段景住,带了麾下的精细人,火速去了。
梁中书又吩咐七个兵马都监道:“你们七人回去,各自整顿麾下人马,务要做到兵强马壮,待我一发号令,立时出兵!”
七个兵马都监面面相觑,一时作声不得。梁中书看了奇怪,嗔道:“尔等何敢慢我军令?”
段鹏举见躲不过,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跪倒,免盔顿首道:“回大人的话,不是小将们推诿,而是军中战马突发疫病,正处于紧要关头,只怕……只怕整顿不起来呀!”
梁中书一听此言,又惊又怒,喝道:“你们不是已经做了防疫准备了吗?怎么又来了突发的疫病?你们究竟是做什么吃的?”
七个兵马都监都跪倒在地,不敢作声,还是段鹏举嘴硬道:“禀大人,小将们并没有玩忽职守,若不是小将们呕心沥血,一直在平定时疫,只怕这疫病早就在军中漫延开了!”
众人听了,赶紧随声附和。
梁中书一顿足,大叫道:“皇甫先生呢?传皇甫端进见!”
不多时,皇甫端来到,梁中书劈头就问:“皇甫先生,我把一军之马都交到你的手上,如何却发作了疫病,弄得我关键时刻没了可用之骑?”
“疫病?”皇甫端故意愕然问道,但看到段鹏举等人正向自己这边拼命使眼色,皇甫端心底冷笑一声,低了头说道,“回大人,确实有‘疫病’啊!”
梁中书勉强抑制怒气,问道:“疫情如何?”
皇甫端道:“除了中军李都监部,凌州两位团练使单廷珪、魏定国部,义勇营曾头市部,疫病大作!”
梁中书听了正准备倒吸一口凉气,但一想终归还有李成、单廷珪、魏定国、史文恭、曾家五虎等人可用,还不算彻底沦丧,又把那口凉气吐出去了。
定定神,梁中书问道:“疫情可厉害吗?”
皇甫端淡淡地道:“大人放心,有小民在此,必能护得战马周全。若死一匹,小民敢用人头来赔偿。”
梁中书听了这狠话,又把心放下来一点儿,这时才问道:“究竟是因何起疫?”
一听梁中书终究问到了这一句,七个兵马都监的心都提了起来。
却听皇甫端还是淡淡地道:“回大人,小民受职之时,军中战马已出现了疫情,还亏七位都监大人配合,才把疫情控制住了,没有马儿损伤,也是侥天之幸。”
七个兵马都监听了这一说,都是如释重负,暗暗感激皇甫端替他们打掩护,均想:“皇甫大哥真够意思!承今天的情,以后分钱让他多拿一份儿!”
史文恭本来一直静立无言,此时想替皇甫端解窘,便禀道:“大人,若患马少不能成事时,在下可以紧急修书一封,发往曾头市,应该可以调一批马匹过来应急。”
梁中书听了大喜,面上终于露出笑容,颔首道:“若能如此,恁的是好!史义士,曾头市借马之事,就全靠你了!只是军情紧急……”
不待他说完,史文恭已经道:“在下这就派人飞马传书,管保误不了大人的大事!”话音未落,人已抱拳出帐。
皇甫端借口要给战马配药,也辞了出来,却见史文恭正和曾涂说着什么,曾涂连连点头,跳上健马,飞一样去了。皇甫端这才上前,抱拳道:“多谢史兄帮我解围!”
史文恭问道:“皇甫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现在军中哪儿有甚么马瘟?这场‘疫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甫端苦笑一声:“说来惭愧,兄弟医马一世,今时却成了毒马的凶手!”
原来,七个兵马都监得了采买药材的肥缺后,一个个花花心思动得飞快,皇甫端也只好陪了他们虚与委蛇。
邓州兵马都监王义果然见利忘义,首先提倡道:“采购药材,还得往外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