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跪伏的梁山众好汉,听了西门庆所言,无不心中一震。这才想起,三奇公子西门庆的三奇之中,第一奇就是地府还魂,从前还将信将疑,今日一见,早怕是实多虚少。
大家大着胆子抬头一瞄,却见西门庆挺身如剑,气势凌锐,挥洒笑谈,大方倜傥。反倒是西门庆对面的宋江,或者说是附体于宋江后的九天玄女娘娘动作猥琐,声音凌厉,光从风度上,就无法与西门庆同日而语。
却见那宋江拍着自己的屁股,“的格啦”、“的格啦”的在神殿中大跳了几跳,然后戟指着西门庆,尖着嗓子喝道:“你这厮!**凡胎,见了本尊,竟敢不拜?快快跪下,免你一门大小性命!”
众好汉正心头一紧,却见西门庆悠然道:“八千年前龙华会上,娘娘和我皆是一会中人,那时娘娘还未成就仙道,但已获上帝膺命,得随班朝拜于通明殿下。可见天道原不限人,皆自限也。今日故友重逢,娘娘且请张开神目,认一认西门庆**凡胎之中,那一灵不昧者,又是谁个?”
宋江大翻着两只白眼,将西门庆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突然尖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
西门庆大笑道:“娘娘终于认出我来了!不错,正是本座!本座与地厨星今世一起流落到了清河县,那地厨星轮回时情缘未尽,王母殿前的裁衣仙女也随他而来,依然结为了夫妻历劫。想我等飘零于人世,蒙昧于众生,娘娘却高踞于九天之上,俯视苍生,乾坤摩弄,思之岂不令我辈汗颜?”
宋江喉咙里吱吱唔唔了几声,撇着二亦子腔道:“与星主龙华会上一别,只说星主下凡历劫,早不知几生几世,谁知还未曾修成正果,回列仙班,真是可叹!”
西门庆便摇头道:“惭愧!惭愧!却不知娘娘上身于宋公明,意欲何为?”
宋江愣了半晌,才道:“我……这个……我夜观天象,知有豪杰应运而生,正是掣天白玉柱,驾海紫金梁。将星既明,岂容虚渡?因此便顺天意而施为,有圣谕要传达于水泊梁山众人。今日风云际会,正是诏天命之时,先假宋江之身,言我心腹之事,此亦一时权宜之计也。”
西门庆皱眉道:“我奉天庭密旨,下凡历劫之时,还要积修功德,稳固道基,顺便扭转本朝之气运,正如太白金星李长庚赠言——扬马激颓波,开流荡无垠!本座力量虽微,行事却从不敢懈怠——不知娘娘今日突如其来,又是何故?难道说,玉帝不满我人间所为,竟要诏我半途而废不成?”
宋江听了,暗暗叫苦,心中只道:“我只说我在这玄女庙中装神弄鬼,蒙骗梁山众兄弟,必收奇效!谁知偏忘了这西门庆却是天星转世,他这一跳出来,却叫我如何是好?”
当下拍着手臂,在殿上跳来跳去,百般无计,最后索性将心一横,肚子恨恨地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今天咱们砂锅捣蒜,就是这一锤子买卖!”
于是大叫一声,尖着嗓子道:“星主可知,你下凡之后,行事违和,大逆天道,因此玉帝不喜,便命我入凡间传旨,赐天魁星天书三卷,并令你将功赎罪,辅佐天魁星,借水泊梁山起事,共兴勤王大业。待招安之时,必然功德圆满,重列仙班,也算你下凡一场!”
西门庆听了宋江之言,神色一肃,便向殿外天井一揖,恭声道:“凡世谪臣西门庆遵旨!”
宋江一看西门庆如此举动,喜出望外,急忙趁热打铁,尖着嗓子道:“本尊黄罗缎子包裹三卷天书,列于殿中,却被赵能赵得亵渎了去。如今亵渎者已遭天谴,却不知天书何在?”
那几卷“天书”,却是蒋敬得了西门庆的吩咐收起,此时听到九天玄女娘娘问起,急忙从身边取出,高高捧起,颤声道:“启禀娘娘,天书在此,不敢有失!”
宋江见诸事顺遂,不由乐得轻飘飘一跳,差点把自己摔了个狗吃屎,急忙定住脚步,暗叫好险,稳了稳神的说道:“宋公明听旨!”
咽了口唾沫,宋江用自己的本来腔调高声道:“小人宋江接旨!”
然后嗓子一变,又尖声道:“宋江!你本是五百年得道之仙,但你根基浅薄,寸功不立,安能教你位列仙班,享那无穷清福?因此着你下世,扶保明主,建不世之勋业,这梁山水泊,便是你从龙之翼!”
宋江不动声色地向晁盖那边撇了一眼,用宏亮的声音道:“微臣遵旨!”同时心中更是暗中得意——我只说我是五百年前得道,那时他西门庆还在红尘中历劫呢!他认不得我,却是理所当然,天公地道,哈哈!哈哈!
抑制着满腔的喜悦,宋江又尖起嗓子道:“那三卷天书,乃天庭不传之秘,你可好生看视,不得轻亵!功成之后,便可焚之,勿留于世。所嘱之言,汝当记取,若你一心精进,重归紫府必有时,届时自可安享仙福,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庚!”
宋江再次金声玉振地道:“遵娘娘圣谕!”瞄眼过去,西门庆拱手垂目,面色恭谨到了十二万分,心下不由得意到了十二万分:“亏得西门庆这个星主是个没脑子的,我怎么说,他就怎么信!今日虽然事出意外,但还是收服了他,捎带着搂草打兔子,震服了梁山众兄弟,我宋江真好福命也!”
想到快乐处,宋江尖起嗓子,欢然道:“诏命已毕,若无它事,本尊去也!”
却见西门庆跨步而出,又向自己这边一揖,恭声道:“娘娘且慢!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