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对男女,男子白衫纶巾,临风玉立,仿若不沾尘俗,女子彩衣飘飘,容颜娇秀,好似九天仙女血祖传说。一个教的用心,另一个学的专心,完全沉浸在了这一片美妙的音乐天地。
云峰靠贴在宋袆身后,一只手轻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则指点着对笛孔的松、按、飞、抹,以及吸气、呼气、口形、舌头方面的相互配合,透澈明了,深入浅出。这令宋袆既好奇又新鲜,古人讲究个点到为止,心领神会,又有何人会教的如此精巧细致?
虽然怀里拥着如玉佳人,身周缭绕着沁人幽香,云峰却出奇的眼神纯净举止端庄,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薄亵渎。宋袆对音乐的专情投注为他生平仅见,也令他心生敬佩,在他看来,已上升到了道的高度!
《尔雅》有云:一达谓之道!任何一个得道者,无论身份如何,都是值得尊重的!
而张灵芸与苏绮贞等女子也为厅内的庄重气氛所吸引,均是秀眉轻蹙,似是从中感悟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名女罗刹出现在厅外,大声道:“禀将军,府外有一道人求见,自称是瓦官寺住持,道号竺道潜。”
一瞬间,厅内那股玄之又玄的气氛消退无踪,每个人脸上都挂上了遗憾的表情。
云峰依依不舍的放开宋袆,嚷嚷道:“哪来的光头佬?不见!”
张灵芸白了他一眼,劝道:“云郎。依妾看呀,应是与竺法雅被伱三言两语哄骗走了有关,伱还是见一下罢,否则难免被人视作失礼。这竺道潜是王敦幼弟。十八岁出家,曾事中州刘元真为师,于永嘉初年避乱江东,二十四岁即**华大品,既蕴深解,复能善说。后开创‘本无异宗’,是释道的一宗师人物,于建康百姓及公卿贵族中颇有名望。瓦官寺即为主上特为他修建的修行之所。”
云峰沉吟片刻,点点头道:“也罢,请他进来,本将稍后便至。”
“遵命!”女罗刹领命离去。
云峰则换了件外套。当他来到屋的时候,一名四十左右的道人已等候在座。
竺道潜施礼道:“贫道见过将军,不速来访,倒是叨扰了。”
云峰也不废话,回礼道:“道人无须多礼。请问所来何事?”
竺道潜问道:“前些日子我释门师兄竺法雅曾去南郑寻找将军,以劝得将军收回抑佛之举,却被将军以信奉上座部为由给挡了回去,不知可有此事?”
“不错。确有此事!”云峰毫不讳言。
竺道潜继续问道:“那么,贫道再问一句。将军是否信奉我佛祖如来?”
云峰淡淡道:“不信!”
“呃?”竺道潜一怔,随后脸色沉了下来。冷声道:“将军既然不信佛,又何必妄称为佛徒欺哄于竺法雅师兄?”
云峰本就不高兴,与宋袆调弄曲乐正尽兴时被个光头无端打扰,而竺道潜又语含责怪,当即不客气道:“本将新克汉中,诸事繁多,哪来的空闲理会这竺法雅,不打发走了还留在耳边嗡嗡不成?”
“放肆!”纵是竺道潜涵养再好,也忍不住佛火大冒,这话说的太气人了,除了苍蝇蚊子还能有什么会在耳边嗡嗡乱叫?这人竟把竺法雅比做了苍蝇蚊子!虽然两人分属两国,可佛教是没有国界的。而且竺道潜出身于琅琊王氏,在哪都受人尊敬,从没人敢当他面大放厥词,云峰却污言秽语,是可忍孰不可忍!
其实竺道潜来的目地和竺法雅差不多,都是来劝说云峰放弃抑佛之举。至于云峰自称信奉上座部,他压根就不信,什么上座部大众部?早就消亡了不知多少年,也只能哄骗如竺法雅这般的老实人,而他竺道潜则不同,少有辩才,被评为复能善说,他想通过辩论来压倒云峰,迫他重新恢复秦凉二州的佛法传播。
竺道潜怒骂过后,立刻就冷静下来,他意识到了自已的失态,向云峰赔礼道:“贫道失言,罪过,罪过。”接着就话音一转:“凉州张氏父子皆礼敬我佛,何独到了将军之手便抑佛谤佛?莫非将军就不怕佛祖降下天谴?”
竺道潜赔礼倒令云峰对这个人收起了轻视,于是也回了一礼:“本将言辞亦有不当,请道人莫怪。至于所说释迦降下天谴,本将却以为可笑之极,释迦圆寂至今已有八百年,这八百年中,可曾降下神迹?可有半分佛光润泽于世?没有吧?所以说,人死如灯灭,一死百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神,更不可能有佛祖,既无佛祖,又何来天谴?
于本将看来,释道与孔教经学、老庄谈玄皆无区别,不过一思想体系罢了,又何苦生造出佛祖及一方极乐世界来愚民惑民?人活于世,当求今生,而不应将希望寄托在虚无飘渺的来生,本将于凉州执政不喜释道教义,禁之抑之有何不妥?”
竺道潜刚刚压下的佛火又开始翻腾起来,与云峰交谈给他的唯一感觉就是气人!这人说话字字带呛,咄咄逼人!心里连忙暗喧佛号,好半晌才重新回复了平静,缓缓道:“世间无人不敬鬼神,可见鬼神自是存在,只是不为我等所见罢了,贫道请将军慎言悔过,莫要当真迎来天谴则悔之晚矣!”
“哦?”云峰惊奇道:“听道人一说,本将却起了好奇,倒想见识下天谴究竟为何物,不如道人施个法术,请释迦或是龙树等释道先辈降道天谴,也好见识一下,如何?”
竺道潜这次是真的怒了,也不顾风度,指着云峰斥道:“伱佛祖仁慈宽厚,又怎会与伱这等凡夫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