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戴得有些臃肿的孔老爷安抚了一众宾客,乐呵呵地朝着矮小男子走了过来,拱手道,“恭迎九爷,恭迎九爷,九爷能大驾光临,实乃我孔家之幸事。《纯文字首发》”
“呸!”矮小男人毫不客气地啐出一口浓痰,冷冷地斜睨着孔亮笑得无官挤成一团的脸,“今儿我还叫你一声孔老爷,咱们魏家的货可都还在陈留凉着呐,您老就在这儿欢天喜地地办起了酒席,恐怕不妥当吧。”
“九爷瞧您说的,这汴河年年都这样,也不是我孔家故意不往京城拉呀。”孔亮依旧是艰难地弓着身子,陪着笑脸。
矮小的男子也没搭理孔亮,径直地抬起腿来,弹了弹裤腿上的灰尘,扬起的灰直接扑到了孔亮的脸上,“半个月,您自个儿看着办!要是货还到不了,就不要怪我们家官人不顾念旧情了。”
孔亮灰头土脸地直起身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算一忍再忍了,肥硕的脸上明显有了些愠怒,“九爷,您也别欺人太甚了。”
“嘿!好,今儿就让您瞧瞧,什么叫欺人太甚,给我砸了!”矮小的男子双眼一吊,一摆手后面的大汉便冲了出去,在院内掀桌子砸板凳,就连种植的腊梅花也顺带着给上几脚。
孔家的家丁急忙上前阻止,眼看两边就要打作一团。
“住手!”王诩同桌一书生拍桌而起,冷眉倒竖,指着一众闹事人等,“此乃京城之内天子脚下,尔等如何敢公然行凶!”
王诩从头打量着出头的书生,见其衣着普通,不想是权贵子弟,只是一身的正气凛然,倒让人佩服。为他人强出头。没有足够的实力。王诩是不会如此书生意气的。
“哟呵!还真有敢跟爷叫板的,把他给爷按地上,让他尝尝什么是老子的脚下。”矮小的男人晃着脚尖就走了过来,几个大汉随即也围了上来。
“九爷,这可是我家大哥儿和县主的婚事。”打了砸了一些东西倒是不要紧,但孔亮一见要伤及宾客,就立刻出言。
“别拿一个虚的来吓唬爷。爷不吃这套。告诉你姓孔的,你信不信爷明天就能娶一打的县主回来。”矮小的男子冷冷地呛了回去,孔亮顿时没了话说。
“你是仗了谁的威风,在光天化日之下强闯民宅,打砸毁坏,还想伤人!”书生即便明白自己的处境。依旧丝毫不惧。
“给爷爷我听好啰,别吓着尿裤子了,天儿冷了容易结冰。”矮小的男人走到书生身边,一字一顿说道,“开封府右厢勾当公事。”
“开封府官吏,凡是斗讼事轻者可以论决。”马华轻声在王诩身边解释道。
马华话音一落,一个大汉出掌就将书生推倒在地,王诩见大汉还要出手。甩脱马华的拉拽。急忙上前阻止,“在商言商。九爷不要做得太过了吧。”
“今儿不知死的还真多,你又是哪跑出来的狗,在爷跟前乱吠!”
迎上矮小男子的不屑目光,王诩眼中的寒意冷得瘆人。
“朗朗乾坤之下你们仗着一个右厢勾当公事就竟敢如此放肆,我何忠孺今次高中,集英殿上拼了进士名头不要,也要讨一个公正!”书生抖衣振袖,面色严厉,直斥矮小男子。
“你你你…..”
“哦,原来是何朝议的大哥儿,失敬失敬。”孔亮对满朝文武之名烂熟于心,一听书生自曝名字,仿佛是找到了救命符。立刻满脸绽笑,迎了上来。
“咳咳,姓孔的,你给爷记着,十五天!就十五天,货运不到京城,你孔家就此将从十三行除名。”矮小的男人放了狠话,看了王诩和书生一眼,带着一众大汉扬长而去。
“忠孺兄没事吧。”王诩转身看着一身泥土的何忠孺。
何忠孺脸上愠怒犹自未退,拱手致谢道,“多谢仁兄出手,我叔父说,京城如今不同往日,权贵当道,乌烟瘴气,我还不相信,一时还与他顶嘴,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何忠孺愤愤说完,才记起问王诩名字,“敢问仁兄高姓。”
“杭州王诩,表字邵牧。”王诩拱手笑道,对于何忠孺的感谢,他是有些汗颜的,若不是何忠孺倒地,他还是会明哲保身的,在这遍地都是权贵的京城他可没有半点靠山。
“原来你…你就是王邵牧,久仰高名,久仰高名,在下何昌言,字忠孺,乃是江西清水洲人士。邵牧兄的《经世致用》和《孟子集注》忠孺爱不释卷,真是…真是久慕大名。”何昌言连连拱手。
王诩还礼道,“一些拙劣的想法罢了,忠孺兄大可不必如此。”
“邵牧兄何以妄自菲薄,在忠孺看来,《经世致用》更甚荆公新学,比之二程之理学更适宜社稷,而《孟子集注》则更是对经典的一番全新阐释。我多次和一众进京赴试的举子谈及邵牧兄的著作,他们亦是如此认为的。”何昌言是个读书人,于书之言书,但是王诩可不敢触碰甚至是于王安石的新学一比,他是知道此刻政治局势的人,他有一番自己的想法,想要在仕途上有一番作为。所以这些话他要极力推辞,“邵牧的拙作怎能和荆公新学相比,拙劣得很,不值得夸赞。”
孔亮见矮小男人走了,随即便招呼起剩下的宾客,又将喜庆的气氛渲染起来,这才走了过来。
“多谢二位仗义出手,否则今天孔某这脸都得丢光了。”孔亮不无叹息,肥圆显得有些佝偻苍老。
“哼,孔老爷不必担心,若他再敢来,就去报官,我就不信没王法了。”何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