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高秋,凉风吹乱了薄云柳叶,日头高起,给慵懒的杭州带来了一抹精神。刻意穿着了一番,王诩带着早就准备好的资料和周密筹划的思路来到了书院门前。今天,他要给北宋思想界播下一颗种子,甚至是引导一场变革,在程朱理学之前,替代王安石的新学成为今世之官学,主导北宋甚至可能是之后数百年的文坛和思想界。
王诩深吸了一口气,迈过书院高高的门槛,他深知一条轰动士林通往庙堂的路便从脚下开始了,而这条路的起点便是百年后属于顾炎武经的经世致用之学,但是在今天将有了一个新的缔造者的名字——王诩。
史高儒早早就站在了文学院门口,将王诩迎进了足以容纳百人的大讲堂,他自己则站在了门边,似乎亦想听一听王诩的见解。
王诩看着底下因《孟子集注》而带着崇敬神色的学子们,裂开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在下王诩王邵牧,不才因史老不弃,能站上这一尺三寸之台和诸君共论,实乃邵牧之幸。”
寒暄过后,王诩问道:“不知诸君所学者何?”
“自然是四书五经!”一个学生急切切地答道。
王诩一笑,继而又问:“为何学四书五经?”
“听圣人之言,行圣贤之事,怀天理,存仁心。”头束白冠的学子起身答道,他的话音一落,底下响起一阵附和。看来二程的学说已经很有市场了,王诩暗自琢磨,眼下硬来是不行了,此学子既然能起身直言,并且得到响应,料想应该是学生中间的出类拔萃者。既然这样,那就“擒贼先擒王”。
“所言极是,不知邵牧能否一问高姓?”
面色微黄的学生有些得意,“学生姓冉名清水,字白石。”
“好名,好字。诚如白石所言,学四书五经乃是为听圣人之言,行圣贤之事,怀天理,存仁心。那何为天理何为仁心?”王诩负手在台上踱步,并不等冉清流回到,便自答道:“子曰:所重:民,食,丧,祭。宽则得众,信则民任焉,敏有功,公则说。此是否圣贤之言?”王诩故意只截取论语的一句问道。
“自然是,孔子此言是说,所重视的四件事:人民、粮食、丧礼、祭祀。宽厚就能得到众人的拥护,诚信就能得到别人的任用,勤敏就能取得成绩,公平就会使百姓公平。”冉清流慨然答道。
王诩又问:“子曰:‘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又该何解?”
冉清流对答如流:“先派定各方面的官吏,赦免部下的小过失,提拔德才兼备的人。”
“很好。”王诩点点头,见冉清流昂首阔步地走入自己的套中,心中暗笑。
“那邵牧是否能如是解读圣贤之言,若做不好民,食,丧,祭四件事,则江山社稷堪忧?”王诩依旧是对着冉清流发问。
“山长所言丝毫不差。”
“那该如何做好这四件事呢?”王诩抛出了已经有答案的问题。
冉清流有些不解道:“山长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
“如何才能做到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三项。”
“自然是需要贤能有德的人。”
“从何而来?”
“书院科举而来。”冉清流越答越糊涂,不知道王诩为何要问这么浅显的问题,若不是有《孟子集注》在前,他甚至理都不想理王诩。
“在座诸君现在便是在书院,以后更是要参加科举。请问,你们遵不遵圣贤之言,效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之行,做民、食、丧、祭四事?”
“这是自然。”王诩见自己的断章取义见效,心中安稳了不少,他很是不愿意北宋的学子跟着程朱理学走上一条存天理,灭人欲的道路,没有人欲,哪有进取之心,无进取之心,谈何社会进步。而后世更甚者人把程朱理学视为猎取功名的敲门砖,他们死抱一字一义的说教,致使理学发展越来越脱离实际,成为于世无补的空言,成为束缚人们手脚的教条,成为“以理杀人”的工具。
空言误国,所以王诩决定要让经世致用之学现世,让这些还没有完全受理学禁锢的学子们挣脱出来。
“不仅圣人之言,圣人之行亦是如此,孔孟积极入仕,在政治上都有自己的主张。《礼记·大学》更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何为怀天理?入仕以谏时弊,督皇权为社稷。为官以利百姓,弭灾害教礼仪。入行伍戍边塞,免山河生灵涂炭。此为怀天理。什么是存仁心?尽己之所能,为社稷尽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王诩神采飞扬,慷慨陈词,激昂的语调犹如当头棒喝,重重地敲击在这群思想学术尚未成熟的学子心中。
仿佛是久久徘徊于黑暗中的寻路人,朦胧中他们好像是看到了一盏醒目的烛光,只是他们还有些彷徨,有些不确定。
台下一片长久的沉默,而一旁不同于懵懂的学子们,史高儒却是神采异样,他似乎已经窥视到了王诩的学术思想将会在北宋士林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被王诩言论震撼得呆如木鸡的冉清流率先回过神来,“不……不知王山长可否尽述您的观点,为学生释惑。”
王诩璨然一笑,“我的观点便只有四个字——经世致用。”
“何为经世致用?”另一名学生匆匆地站了起来,一双眼睛散发出无尽的渴求。
“学习、征引古人的文章和行事,应以治事、救世为急务,而绝不能沦为不切实际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