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时候凌展才刚刚睡着,而催命般的集结号声毫不留情得把他吵醒。这声音代表着整队突袭,凌展知道又要有一番大战了。此时主力部队驻扎在离荥阳与成皋之间虎视眈眈,刘邦的议和随着楚军层层逼近荥阳而宣告流产。秦晓遇的事让凌展无论对什么都打不起精神,但他的理智告诉自己玉窈的话充其量只能相信三分之一。无论如何,他要秦晓遇亲口告诉自己。
“报主公,荥阳城外围东门有大约两千汉军隐约出城。”阵前来报的先行官刚刚从荥阳快马奔来报信。
“有汉王刘邦的动向么?”项羽勒马驻足。
“没…发现。”先行官回答。
“围击之…”项羽皱眉道:“若发现汉王,务必活捉来见。”
队伍加紧前行,但不出一个时辰,前方先行军一阵嘈杂山呼万岁。去而复返的先行官一脸兴奋道:“主公!汉王亲自乘车辇来降,已被我军围住拿下。”
“确是汉王无误?”项羽加问一句。
“无误,高呼‘食尽,汉王降’。”先行官答道。
就在这时,之前派去围攻的一名军官率众军士急急来报:“主公,事有蹊跷!”
“何事?”这一连串的怪异似乎不安套路出牌。不仅是项羽,凌展也已经预感到事有不对。
“那两千汉军…均为妇孺所扮…”那军官吞吞吐吐道。
“妇孺?”项羽瞪大眼睛,“不是说汉军么?为什么会是妇孺!”
先行官吓得面如土色,生怕项羽迁怒于自己探信不力:“主公明察…确实是衣着汉军服饰——”
“没错…但她们的确是身着军服的妇孺。”那军官回答道。
“项王,能出此计者必陈平也。”张良道:“既然已拿住那个汉王,还是您亲自过审吧。”
“何意?”项羽听出张良话中有话。
“两千军士既然可以扮假…那么汉王不过区区一人,身形相貌又十分普通,项王你觉得呢?”
“给我把汉王押过来!”
凌展心中有数:这个替死鬼,应该就是汉将军纪信了。此人胆识过人义薄云天,因荥阳之战为助刘邦脱困甘愿冒充其真身诱敌。当然最后…下场…很快就能看到了。
纪信身高与刘邦相差无几,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一直用袖子遮着脸。可惜与项羽对视的一瞬间就穿了帮,项羽用枪一挑,划开的他的袖子:“你是何人?竟敢冒充汉王!”
“汉大将军纪信!”纪信视死如归,肩膀一挺索性放下袖子傲视而立。
“汉王刘邦在哪?”
“呵,早就逃走了。”
“逃去何方?”
纪信藐视得看了他一眼,不再答话。
眼看天已大亮,项羽一时怒气冲天仪态尽失:“你当真不说?!”
纪信依旧缄口不言。
“给我把他绑到车上!从车辕开始点火——我就不信他骨头有这么硬!”项羽怒下死令,凌展在一旁倒是吓得一个哆嗦。一直以来,他的确为项羽的风度修养所折服,这个人也许并不像后史记载的那样残暴而自负。但王者毕竟是王者,他有着雄狮沉静时的慵懒和内敛也有着随时发狂撕咬的嗜血天性。
纪信果然够条好汉,噼啪作响的车条在烈火焚烧中蜷曲着,直到火舌窜遍他的全身亦没有停止过口中的大骂。至始至终,他未叫一声饶命,未喊一声疼痛。
他的声音最终在火焰中戛然而止,凌展看的清楚,在项羽背过身上马前行的一瞬间,张良似乎出手将什么暗器丢了过去…击中了奄奄一息的纪信。“项王不必懊恼,汉王所逃之处不过屈指可数。”张良追上前去,对项羽道。
“先生有何高见?”
“一则,纪信假扮汉王出城。虚则实之实则虚之,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汉王还在城中,只待我们四下分兵追捕分散注意之时悄悄逃出;二则,汉王已经逃出荥阳,但可去之处却寥寥无几。南方周苛明哲保身,西方魏王豹隔岸观火。项王断了运粮甬道因而迫降汉王,一旦将主力从荥阳和成皋之间撤回,那么汉王就会如同顺溪而下的鱼儿一般,非成皋而不取。您意下如何?”
“若如先生所说——”项羽沉思了一阵:“我军只要一分为二,一方面进入荥阳大肆搜查,另一方面东占成皋待他自投罗网…但是,成皋城深地广。季布将军于北方胶着,龙且将军镇守彭城。眼下我军围剿荥阳不过三万人马如何分兵两道?”
张良笑道:“项王多虑了,成皋并非可取,但成皋之粮却并非不可取。”
“成皋乃是秦时屯粮敖仓所在,中原漕粮由此输往关中和北部地区。”项羽想了想:“先生的意思是佯取成皋,运气好的话能够正好活捉往来逃窜的汉王,最不济也可取得大量物资解我军粮草之急?”项羽带兵所来之补给皆有路上征缴,长此以往不是可行之计。
“项王英明。”
“传令下去——”项羽高声道:“全军听令,全速前进在天亮之前进驻荥阳!”同时驻守在应到附近的剩余兵力背道前往成皋。凌展跟在队伍中前方,想尽办法接近张良。
“子房兄,你到底在干什么啊?”凌展不确定,张良刚才杀纪信的那一击到底是为了解除他的痛苦还是担心他受不了折磨而吐露一些不该说的话。
“到荥阳之后,你看我行事。”张良只低声说了一句,便错马开行。
凌展莫名其妙,又不敢多问引得怀疑。只听得前面的那名围攻假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