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晨曦中飘扬的半卷破败旌旗,凌展仔细辨认,那是龙且的残队。两人放下戒备总算松了一口气。更令他欣慰的是,眼见虞莨完后无损的出现在他面前,还有怀王熊心虽然面相失魂落魄,但总算捡了一条命。龙且身为统帅没能守住盱眙确实难辞其咎,但至少救出了重要的人也算功过相抵。他看见凌展和韩信两人,先是诧异后是戒备:“是你们两个?”
“龙将军,我们二人正往轮值的路上听得城破之声,打着沛军旗号的敌人四处烧杀抢掠…”韩信上前一步回话道。
“停——”龙且剑眉一挑:“打着沛军旗号是何意?明明是那小人刘季骑下之将樊哙做下这惨无人道的罪行!少主真诚相待,他却利用定陶变故腹背受敌的间隙倒戈抢占盱眙,简直是罪不容诛。”
“将军,这事恐有蹊跷,刘季远在定陶如何会忽然部署夺城,更何况他手中兵将皆以英布将军接管——”凌展心中一急,也顾不上什么身份,插言道。
“哼,不必多言,我自有定断。等到了彭城上报自由公论。”龙且并不理会凌展,他失城意味失职,不管对手是谁先把责任抛出去倒是为官为将明哲保身的明智之举。龙且抬眼看到马背上的玉窈心中不解但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做计较,只冷冷说了句:“你们好自为之,赶快归队吧。”这言下之意凌展自然听得明白,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甚至目的了。
跟着龙且突围出来的士兵大约有300人,一直走到晌午才翻过那座距离盱眙十里左右的山丘。钟离昧也领着三五百人从西门突围,两队约好在前面的马坝镇会师。
一路之上并未遇上追兵,两军队伍也得以在镇子外的山谷旁下暂作休息。
为了保证怀王的安全,龙且将队伍分成两批。由钟离昧亲带数十心腹假扮商旅护送怀王悄悄离去,剩下的军士由龙且亲自带领,走淮水一带。凌展心急如焚,同韩信商量跟钟离昧先走。但龙且并不同意,毕竟他对两人的怪异举动已十分不信任,留在自己身边才好判断是人是鬼。虞莨和玉窈见凌展在这里,自然也不愿离去。几人不敢大张旗鼓得说话,但虞莨还是把重要的消息传递到了凌展的手上。
原来刘季身为先锋不知什么缘由竟绕过定陶先去了东阿,在途中遭遇了秦将司马欣的堵截,虽然全身而退但没能在定陶遭难的时候得以及时支援,客观上对项梁的战死也是该负一定责任的。项羽伤痛愤怒,一定要刘邦的说法,眼看就成剑拔弩张之势。最后刘邦为表衷心,亲率三千人马北上去取咸阳。
“三千人马取咸阳?这是作死啊…”凌展心乱如麻,但许文明却不紧不慢得缕着胡须道:“你看,不管这其中发生了多少变故,还是无法改变历史的走向啊。”
“只是现在比较棘手的是,刘邦带着樊哙等人离开了彭城,那么盱眙之乱真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凌展心中有数,刘邦突然转战东阿,这其中的玄机只有伪装成乖女儿刘娉的秦晓遇最清楚了。“许老师,我想我不能再放任晓遇乱来了。”
“小凌,其实我一直都想问问你。”许文明语重心长得说:“你现在还把自己当成现代人么?假如放弃回到未来,你究竟选择什么阵营?”
“什么都不选择…”凌展摇摇头:“每个人自有他们的命运,凡是载入史册的,我促成他们各归各位罢了。”可是,他咬了咬嘴唇,不管秦晓遇有多绝情有句话总说的没错。人能把握未来但谁能规划得了自己的感情?他望着不远处在树下倚坐在虞莨怀里的玉窈,第一次救许文明是义不容辞,第二次救玉窈…他是真心拼了命的。
想到这里,眼前顿感发黑,背上一阵阵痛彻肝肺的撕裂感。许文明盯着他身后树干上的斑斑血迹,心下一凛:“小凌?你要不要紧?”
凌展逞强摇了摇头想挺起腰来,一下子栽倒在旁,意识失去的瞬间他似乎听到玉窈和虞莨慌不择言的惊叫:“子期!”
凌展眨了眨眼,心想娘们就是容易坏事。
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许文明和韩信,凌展盯着眼前晃荡的树荫,心想应该没有晕太久吧,否则脑细胞死太多了。
他一转头,瞥见虞莨和玉窈关切的眼神,众目睽睽之下她们欲言又止却不敢靠近。
“我…”凌展动动身子:“刚才…”
“没有人听到…放心。”韩信轻描淡写得说。凌展只觉得浑身不是滋味,听他的语气自己似乎是瞒不过了。
“韩大哥…”凌展轻声道:“对不起,我一个戴罪之人实在不愿以真实身份示人。”
“那位妇人,是你的妻子?”韩信扶凌展上马,队伍再次启程,伤员妇孺都跟在后面。两人的对话暂时不怕隔墙有耳。
“嗯…”
“你既然是项将军的妻弟,以前又是他手下第一上将…”韩信实在难以相信:“究竟是犯了什么罪要在这里隐姓埋名,而且…你为何会劝我投靠沛公?”
“我…我只是凭良心出谋划策,觉得韩大哥的才能真心不该埋没于此…”凌展无法解释,又怕说错了话韩信改变心意。
“你还不如说你有先知先觉能纵观天下能预测未来,我倒还心安理得相信。”韩信苦笑道。
凌展差点从马背上滚下来,心想你倒真不愧对常胜将军四个字,这都猜得出来!
“追随什么样的人,打什么样的天下,韩大哥——我自是说说而已,最后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