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
龙衔宝盖承朝ri,凤吐流苏带晚霞。隐隐朱城临玉道,遥遥翠幰没金堤。
长安城的夜总是那么柔美、艳丽,于迷蒙中带着一缕明亮,于青润中带着一丝瑰丽。
兴庆宫内,此时正是灯火通明,长夜如昼。
大唐皇帝陛下李隆基与贵妃杨玉环一齐坐在上首的御座上,准备接见安西四镇节度使使高仙芝。自从得知了高仙芝于河中大胜的喜讯,李隆基便兴奋的不能自已,接连几ri没有睡成好觉。这可是自打高宗朝后,安西唐军在河中地区取得的最大胜利,不但重新从大食人手中夺得了大唐故地,还将反唐的敌酋生擒到了长安,实在是扬尽国威!
这个高仙芝还真有两下子,夫蒙灵察数年没有完成的任务,他竟然仅仅用了三年就完成了,实是不负自己的一番苦心栽培。
李隆基满意的冲随身内侍点了点头,示意其宣旨召高仙芝觐见。
那内侍自是心领神会,冲李隆基躬身一礼后便挥了挥手中浮尘唱诵道:“安西四镇节度、特进兼鸿胪卿员外置同正员、摄御史中丞高仙芝,生擒突骑施可汗移拔、及石国王特勒并可敦及杰帅(朅师)来献,宣其上御勤政楼觐见!”(注1)
内侍尖利的嗓音回荡在勤政务本楼内,引来无数朝员唏嘘的议论声。高仙芝年岁并不算长,背景也不算深厚,却在短短几年内坐到如斯高度,实在不能不让人称奇。如今他又在河中立下大功,除却王爵还有什么可封赏的?
高仙芝却没有理会御楼内群臣的感慨,迈开方步上了阁楼,跪倒在李隆基面前道:“臣高仙芝跪请陛下万安,吾皇万岁万万岁!”
“高爱卿快平身!”李隆基几步上前虚扶起高仙芝笑道:“高爱卿这次可是为朕立下大功啊,朕要好好赏你!”
高仙芝心中大喜,面上却是作出一副谦虚的姿态:“这都是因为胡儿震骇于天可汗的威名,见到我大唐天军后便失去了战斗的yu望,微臣实不敢居功!”
“唉!”李隆基摆了摆手道:“朕又不是昏君,怎么会去和臣下抢功劳。我大唐将士在边关舍命抗敌,若朕还做不到赏罚分明,岂不令人寒心?你放心,该赏给你的朕一样不会少!”
说完,李隆基复又冲那内侍摆了摆手,示意其宣读加封诏书。
那内侍欠了欠身子,冲高仙芝尖声道:“安西四镇节度使高仙芝接旨!”
本章节雄霸手打)盼了良久的王爵终于要到手了,他不免有些志得意满。
“安西四镇节度使高仙芝英武果敢、谋略过人,于天宝九岁末大破河中诸胡,擒其酋长,扬我大唐国威。朕心甚慰,特加仙芝开府仪同三司、摄御史大夫,仍与一子五品官,余并如故,赏功也。”
那内侍已然将圣旨宣读完毕,小喘了一口,还未见高仙芝接旨,不免有些生恼。
“高将军,还不接旨?”
及到那内侍提醒,高仙芝才意识道出现了问题。只是在此场合,他却不能面露任何不满,当然也不可能去询问说好的王爵为何没有加入诏书,只得恨声叩首道:“臣高仙芝谢陛下隆恩,愿为陛下效死力!”
他这话几乎是咬着牙说的,只是李隆基却没有听出其中的怨意,以为高仙芝是感动所致,只摆了摆手道:“平身!”
虽然愿望落空,高仙芝却不得不为其部属讨要官爵。这些官爵大都是一些正四品以下的小官,故而不存在什么变数。来之前,高仙芝已经按照各人功勋填在了从兵部讨要来的告身上,此番来京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内侍照例按着高仙芝上呈的奏折顺着名单念了下去,一番唱诵下来,足足过去了一炷香的工夫,两旁侍立的文武百官自是昏昏yu睡。
好不容易将封赏环节熬了过去,高仙芝总算可以长出一口气。
接下来便是犒赏军士的宴会了,皇帝陛下一番令下,自有伶人舞姬登殿献艺,争芳斗艳。
只是此时,高仙芝只觉往常沁人心脾的丝竹管弦分外乱耳,平ri里勾人魂魄的俏女子也失了韵味,如同胡饼般瘪硬。
看着殿上殿下一派和乐艳美,高仙芝只觉分外恶心。三千世界笙歌里,十二都城锦绣中!他们在前线舍命抗敌,这些君父朝臣怕就在长安城中喝着小酒、玩着伶人?
亏他还是一国之君、大唐的天子,偏偏连自己的诺言都信受不了。一个王爵就那么难吗?自大唐立国起,异姓者不得封王,但那是在以前!安禄山和哥舒翰不也是异姓将领吗,凭什么他们可以封王,自己就不能封王?自己哪些地方不如他们了?凭什么一个开府仪同三司的虚职就把他打发了!
偏偏这些话他又不能说,只因为作出那决定的是大唐的天子,是他的父君!
多么其可笑,多么其可笑乎!
高仙芝只觉心中郁结难消,捉起一支酒杯便灌入口中。
借酒浇愁愁更愁,没想到他千里迢迢赶到长安城献俘,竟然等到这么一个可笑的结果。
“高将军,来,与孤满饮此杯!”坐在上首的太子李亨显然看出了高仙芝郁结的心情,正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
高仙芝心中一寒,立时充满了jing惕。难道这些事情他都知道?回想起明德门外太子迎接他时的神se和种种片段,高仙芝似乎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他此时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