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宸国皇宫,黑夜像一张巨大的网,将诺大的皇宫裹进一层神秘的黑暗里。
长和宫内,一抹月白的身影伏在案前,埋头处理着案上成堆的奏折,连黑夜降临也浑然不自知。直到宫人禀告该用膳了,他才从奏折中抬起头来。
揉揉早已酸痛的肩膀手臂,夜方旭暗自感叹皇兄的操劳,如今,因为凌峰和宁侯爷的倒下,朝堂安宁了不少,他都觉得政事一件一件处理不完,而且一件件错综复杂,那当初,他们两人尚未倒下时,不知皇兄这么多年是怎么撑过来的。
夜方旭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来,忽然眼皮不受控制地又跳了起来。夜方旭揉了揉,心中疑惑。自昨晚开始,他就莫名地心慌不已,而今天一整天,更是眼皮跳个不停,难道是什么不详的征兆吗?
正这么想着,沈安快步走进来,道:“王爷,边安城那边有消息传来。”说着,沈安将手中的一封被蜡牢牢封住,并写着“诚亲王亲启”五个字的信笺呈了过来。
边安城?不就是皇兄驻军扎营的地方吗?夜方旭脸色一沉,立即将信打了开来,眉头也越蹙越紧,最后跌坐回椅子上。
没想到,皇兄和青汐,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青汐究竟是被逼入何等绝境,才会动手杀人?而皇兄又需要多大的勇气,才会当着奕尧君和恒仲帝等其他人的面,祈求青汐和他回去呢?
自暖阳死后,皇兄再没有正眼看过哪个女人一眼,可如今看来,青汐也早已经走进他的内心深处,这对皇兄而言,究竟是好是坏呢?
然而,夜方旭来不及多想这些。信上说,青汐已经被墨亦凡带回了北澜国,依青汐对墨亦凡的情分,青汐虽然毒发,却暂时没有危险,而皇兄……
冰寒毒他也早见识过,是青灵国特有的毒,但是据信上说,埋伏之人是没有得到青之奕的允许而放的箭,而且,在青之奕以身挡剑之时,才收了手。
虽然不能确定此人真实身份,但是必定是青灵国人无疑,而且,目的是要取皇兄和墨亦凡的性命,这个他可以理解万事如意。可是青灵国的人又为何会对青汐下毒手?这让夜方旭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现在他该如何应对此事?虽然信上说已经下令,不得将皇兄受伤中毒的消息传出去,但是再过几日再如何也藏不住,更何况,当时那么多人在场,万宸国人自然封得住口,而青灵国和北澜国的人,若是有心之人利用,将消息放出去,到时候军心大乱,万宸国此战不战而败!
越想越觉得情势复杂,可是朝中不可一日无主,他不能离开京城。想着,夜方旭提起笔来,快速写了一封信,命沈安送了出去。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等着皇兄那边的情况见机行事了。
宫人们已经将膳食备好,夜方旭望着那满桌精致的菜肴,想着皇兄如今尚且生死未卜,一口都吃不下,便命人撤了。随即,也不可控制地担心起青汐来,她离宫之时“情噬”之毒已然发作,如今却一直没有好起来,看来,她的毒性也渐渐不受控制了……
和夜方旭一样担心的,还有北澜国皇宫里的墨亦凡。墨亦凡坐在床边,捧着她柔弱无骨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她指尖的温度冰的让人害怕,让他心口处不可抑制地泛起阵阵酸楚和钝痛。
虽然他刚才听到太医的话,大怒将太医撤了官职,贬出了宫去,但是心底却不得不承认,他只是害怕相信,不敢相信那太医的话。
此次毒性发作,加上红泪的事让她不堪承受,她,真的连七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了吗?上天多么残忍,她受的苦已经够多了,却还要再夺去她最宝贵的两个月时间。
他知道,她心头的恨,她心底的苦。就算再怎么风华绝代,权高位重,终究抵不过心头的浓仇深恨,她寂寥,却不愿接受任何人的爱,她微笑,却往往让人觉得更凄苦,玉骨冰肌,高贵如昙,她用清冷掩盖悲伤,用冷漠故作坚强。
可是,就是这样的她,一步一步走进他的心,直到他再也舍不得放开的时候,她却要离开了。是的,她要离开,太医说,她的毒性暂时已经控制住了,可是她却不肯醒来,不肯面对一切。既然如此,那就让她休息休息,墨亦凡这样安慰自己。
墨亦凡就这样片刻不离开地守了她三日,可是青汐依然没有醒来。
“汐儿……”墨亦凡将她的手紧紧包在手心,试图以此温暖她,可是许久许久,她依旧一丝温度都没有。
“汐儿,你醒来,你快醒来啊……”墨亦凡有些无措,再无法自欺欺人:“汐儿,你醒来啊。我不会再让你受任何伤害,你不想面对的东西,我们都不面对,我求你醒醒好不好?”
“君上,您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您先吃些东西吧。”郁寒立在门口许久,当她看到墨亦凡深情款款地拉着青汐的手时,脸色不由得一白。
这是她第一次在墨亦凡脸上这样无助悲痛的神情,心底不由得一阵绞痛。她想,若是他是为她而如此,她定会欣喜若狂,然而,自从遇到这个女人以后,君上的喜怒哀乐就只与她一个人有关。
“退下。”墨亦凡摇摇头,连头都没抬,冰冷地吐出两个字。
郁寒还是端着膳食闯了进来,压抑住心头的刺痛,耐心道:“君上,你几日几夜未曾合眼,还未吃过东西,这样下去,你如何撑得下去,您先吃些东西去休息吧,侍女会照顾她的。”
“孤说让你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