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如何,姑爷没,没闹姑娘吧。”胡妈妈凑过来小声问道。“没,没闹。”林夕脸色一红,低声道,“我靠床里面睡,他靠外面睡,中间隔了好宽的。”
胡妈妈幸存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怏怏地拍拍林夕的手,强笑道:“没什么,咱们不着急。大爷底下有三个弟弟呢,往后不论从谁那儿抱个小子来养都不错。”林夕嘴巴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什么都不说,转身喊春燕过来梳头。
胡妈妈四处打量着新房的陈设,大红的龙凤喜烛还在燃烧,喜床上的百子千孙被红得耀眼,梁上悬挂着的代表着敦伦之礼的木勺仿佛就是一个笑话。
朔一个早上不是新婚夫妇一起有说有笑,商量着怎么去给长辈敬茶。可是庄家大爷竟然洗漱都不愿意在这儿,新房里连一件新郎官的换洗衣服都没有。
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那么如花似玉聪慧讨喜的姑娘,却落到一辈子守活寡的地步,胡妈妈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地刺痛。
春燕给林夕梳了个凌云髻,然后让胡妈妈和张娘子一起给林夕挑选首饰衣服。胡妈妈挑了只赤金嵌蓝宝石凤凰步摇,将它正中插在了林夕头上。那步摇上的凤嘴衔着一串米粒大小的珍珠随风摆动,平白给林夕增添了几分高贵妩媚之感。张娘子原本挑中了一对金镶绿松石耳环,比了比又换成赤金嵌红蓝宝石葫芦流苏耳环。春燕看了看,提议在额上加上花钿,胡妈妈点头赞同。
衣服原本林夕贪图凉快,想着就穿右衽小袄,却被胡妈妈否认了。毕竟是新妇给长辈奉茶,怎么着也要穿得庄重一点。最后选了件较薄的大红色百蝶穿花纹的遍地金褙子配月白色挑线湘裙。因为没睡好,林夕眼下有淡淡的青痕,春燕给她稍稍扑了点粉遮掩。
收拾停当,那边新郎官也拾掇好了,轮椅早在院中一颗茂盛的石榴树下的小径上等着了。
胡妈妈打量了一下庄明博的打扮,心里松了一口气,庄明博穿的是二色金百蝶大红直裰,虽然事先没商量,新婚夫妇穿的衣衫却是登对的。
两拨人马碰头了合并整编后精简了几个,春杏伤着春燕欠机灵也只能带着了,胡妈妈年纪大了不好出场林夕就由张娘子跟着,田妈妈是府中的老人熟悉情况自然要去,喜秀推轮椅。
田妈妈看着庄明博,欲言又止,最后鼓起勇气小声说道:“大奶奶毕竟新来,大爷不觉得应该提点一下大奶奶吗?要不先回房商量一下?”“有什么商量的,赶紧走吧。”庄明博不以为然。
青云院在侯府东边,老太君的寿安堂在整个侯府中央位置,几个人往西而去。
“新郎官新娘子来了,快去告诉老太君。”刚到寿安堂门口,一个才留头的小丫环就咋咋呼呼地嚷开了。“喜鹊你这小蹄子,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大清早地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有个脸颊瘦削的高个子婆子怒骂着走了过来。
“牛妈妈早,老太君起来了吗?”田妈妈陪着笑脸问道。那婆子笑道:“起了,早起了,侯爷和其他主子都来了。”“哦,却是咱们来迟了。”“见过大爷大奶奶,大奶奶才坐了好几天的船,今儿又要早起奉茶,辛苦了。”牛婆子上前见礼。
“妈妈客气,若兰不辛苦。”林夕知道这婆子和昨天到新房的汤婆子都是老太君当年的陪嫁,深得老太君的信任。哪里敢拿她们当普通下人对待,赶紧还了一礼。
寿安堂正厅当头的黄花梨雕寿字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位身量微胖鬓发微霜年逾花甲的老太太。但见她身着秋香色团花福字纹样的褙子,手上挽着一串紫檀佛珠,这不用说就是老太君柳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