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思绪又回转到昨天与他在墓地擦肩而过的青年身上,那是一个很特别的男子。怎么说呢,他从未见过能有男子长得如此精致,精致到甚至比过他所知道的任何一个女子。只是,明明笑起来应该很好看的人却紧绷了脸,非要做出一副冷漠的表情。这份冷漠让侧着脸看向男子的他也不禁抿紧了双唇,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怒火来,——也不知道为何,他见到青年的第一印象竟然是恼怒,随即竟又生出一个想要令那人露出笑容来的念头疯狂的系统。
明明只是陌生人
他还清晰地记得那人墨绿色的眸子,以及眼底闪过的莫名情绪。彼此视线相对的那刻,他甚至感觉到时空交错,并牵扯出一缕缕绵延的暧昧来。——不知为何,从来不记人的他,第一次那样清楚地记得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最诡异的是,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的心底竟滋生出一股浅淡的不舍来。那份不舍在他的内心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最后使得他鬼使神差地回头,目送那人头也不回地、坚定地消失在拐角处。
对了,还有青年发际别着的那对橙色发夹,很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真广收回心不在焉投掷到手机上的目光,开始绞尽脑汁思索起来,关于那对发卡。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发夹,橙色发夹,没有任何花饰的、无比简单的橙色发夹
啊、他想起来了!
真广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那一瞬间他猩红色的眼眸里爆发出无比耀眼的光芒,目光灼灼望向木质书桌最左边的那个抽屉,——他清楚地记得那里似乎也有一对橙色发夹!被他郑重收起来的发夹!
随即他从床上一跃而起,直奔书桌。随着抽屉的大力拉开,他的心脏竟也剧烈跳动起来。果然——,他的目光紧紧凝视着抽屉正中央,双手近乎颤抖地取出被小心翼翼存放着的那对一字夹。一样的橙色、一样的简单,再与记忆中那人别着的发夹对比——果然是一模一样!
真广的目光移到手中的一字夹上,上面有一些薄薄的尘埃,他用手轻轻擦去它。——这对发卡是三年前他车祸后唯一死死攥在手心的东西,也是唯一与他的过往紧密相连的东西。
那日,他醒来,发现手心中的发卡时面色无比惊讶,然后护士告诉他可能是他极为重要的东西吧,毕竟当初他被送过来的时候她怎么取都取不下来。她还打趣着说还以为是什么珍宝呢,却没想到是一副普通到极点的发夹。从护士的调笑中,真广直觉性地认为它们与他之前的记忆有关,就郑重其事收好了它们。可三年里无论他怎么寻觅,都没有相关线索,他也就渐渐死心,将它们尘封到了抽屉里。直到今天
想到这,真广猩红的眼眸里终于染上一点点的温情,面上冷漠桀骜的弧度也不禁柔和下来。橙色的一字夹、还有类似的深褐色短发、以及那股莫名的熟悉感他轻而缓地摩挲着发卡磨砂的表面,心中渐渐涌起一个疯狂地假设来,——三年前,他是不是认识那个青年?
或者说,他梦中反复出现的少年是不是就是昨日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个男子?
不可能吧,偌大的世界偏生就遇到了自己念想已久的人,——哪有那么戏剧性的巧合?这念头在真广的脑中滑溜了一圈,随即使得他低低笑出声来。当初那么疯狂地满世界寻觅都找不到,怎么可能在绝望放弃的时候轻易地巧遇?又不是在拍八点档的狗血剧!
大抵——。他微微抬起头望向窗外,嘴角不易觉察地缓缓绽开一抹弧度,天空依旧是如此的浩渺湛蓝,那是一种与梦境中漫无边际的阴郁全然不同的晴蓝。此时日头已然高升,和暖的阳光倾泄到他脸上,竟奇异地衬得他微微翘起的弧度越发显现出几缕遮掩不住的嘲讽来——
大抵、只是两个相似的人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真广收回投掷到天幕的视线,只是依旧还漫无目的地把玩着手中的发卡。下一秒,刺耳的手机铃声炸响在这寂静的宿舍里。他瞥了一眼手机,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似乎在恼怒打电话之人打断他思绪的行为。然而,那人似乎显得特别有耐心,长久地拨打着,刺耳的铃声也自然是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他的耳际。
终于,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按下接听键。然后手机里传来他女友略带娇嗔的声音——
“真广,你醒了吗?你说过的今天和我约会的,可不许抵赖哦。呐,我现在过来找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