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卿从来没见过贺东秦那样的眼神,柔和,歉疚,思念,像一滩深深的湖水,又像是见不到底的沼泽,分不清内容,却看到似有着看不透的暗涌,揉杂在一起,百转千回,像是要把人,直接吸进去。
“不,早就不痛了。”
可以避开那让人无法直视的目光,谭少卿后退一步,挣脱开他的怀抱,声音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他听。“已经两年,再严重的伤口,也应该结痂了。”
贺东秦的身子僵了了一僵,手还停留在原处,垂头,却依稀可以窥见嘴角上扬,他似乎在叹息:“是啊,两年,这么快就已经两年了。”顿了顿,他又抬头,唇角却含着不明意味的笑,他说:“不痛,那便好。”
谭少卿知道,他心里一直介怀,当初自己因为他中枪受伤的事,他这样,宋子敬也是这样,好像突然因为那场伤,他们都觉得亏欠了自己一样。
诚然,她确实觉得贺东秦亏欠自己,但是,已经亏欠了这么多,她又何必去苦苦介意这一个?屋内两人相对而立,贺东秦似乎并不打算说什么,只是依旧用那种谭少卿不太能看得懂的目光,深深地将她看着。屋内一时寂静。她真心觉得,他实在不必再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他们两个能走到今时今日的地步,诚恳地说,她也有错,是她荒唐无知,胡乱强求。
这样胶着的目光,着实没有必要。
“要不要喝茶?”觉得再这样对视下去不是办法,又或者,担心被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稍不留神,就会化成灰烬,谭少卿终于开口,
贺东秦眉毛微微一动,但依旧没有打算说话的样子。
他不说话,她也不打算勉强。
“不喝就算了。”她叹了一口气,看他也没有打算走的样子,道:“我今天很累,想早点休息,你若是没事,可以再坐一会儿,冰箱里里有饮料和啤酒,你可以自便,走的时候,记得锁门就是。”
她说的是实话,今天一整天,她的精神都处于高度紧绷状态,她真的很累,恨不得天大的事情事情,都拖到明天再说。
没等贺东秦回答,她转身欲走,却在转身的那一刹那,被贺东秦拉住手腕。
“谭少卿,跟我回家。”
他说,谭少卿,跟我回家。
谭少卿觉得,这是她听过最恳诚,最有趣,也是最羞辱人的话。谭少卿转身看着他,她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很惊讶,意外,不可理解。
“贺东秦,我已经没有家了。”
她从小长大的家,被眼前的人亲手亲自摧毁,她耗尽毕生力气,扛着天下人的指责和轻视,想要和他共建的家,也只不过是一场海市蜃楼。现在的她千疮百孔,伤痕累累,好不容易重新开始的家,眼看着就要烟消云散,她哪里,还有家?
努力将自己的手腕从他手指钳制中挣脱开,她一字一顿:“贺东秦,我没有家了。”
“不,你有!”贺东秦双目赤红,声音居然也剧烈的颤抖起来,重新握住她的手臂,力气大到无以复加,语气诚恳又急切:“只要你愿意,我这里,随时是你的家……”
“可我不稀罕!”谭少卿飞快度打断他,否决的干脆又急切,她知道,只要稍稍迟疑一秒,自己就还会像从前一样,不顾一切朝他的方向扑过去。
像一只明知会粉身碎骨,还是依然扑火的飞蛾。
“贺东秦,你猜,王小姐,现在是在干什么?”她缓了缓气,半是质问,半是嘲讽的开口,语气轻佻而卑劣。
她是故意想让他难堪。
贺东秦的脸,果不其然的,僵住。
看到他僵住的脸,谭少卿觉得自己很畅快,贺东秦这样颓败无法抵抗的模样,软弱又不堪一击,这样长久以来,一直处于下风的谭少卿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有扬眉吐气可以翻身的机会。
可是,这样的自己已经不是自己,好像随时都会分裂出另外一个人来。
再憎恶,也要继续。
对他宽容,便是对自己残忍。
她步步上前,像是逼问般的,继续张口,“贺东秦,你猜,此时此刻,王小姐她会不会坐在家里舒服华丽的沙发上,在等待你的电话,短信,或者,正在盘算着,明天和你去哪里约会?她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时候,你会在另一个女人这里。”
她少卿觉得,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很卑劣,很可耻,就像是电视剧里最邪恶的女配角,永远说着畅快又最让人憎恨的话。
“谭少卿,你能这样说出来,也好。”出乎谭少卿意外的,贺东秦居然笑了笑,样子有些自嘲。
什么叫,她能这样说出来,也好?
谭少卿瞪大眼睛看着他,一时不能琢磨透他的想法用意。
“我一直担心你看到我,会什么话也不说,或者,根本不理不睬,但是还好,你会让我进门,还会说一些夹枪带棒的话。”仿佛看透了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张口,且凑近看着她,目光里竟有些隐约的希冀和笑意:“你介怀我要娶王语嫣的事,这是不是说明,你心里,还有我的位置?”
谭少卿从心底叹了一口气,果然,她还是她,贺东秦依旧是贺东秦。
“她是新欢,我是旧人。”
她退后两步:“贺东秦,我们纠缠了这么多年,不应该再将这个错误再继续下去。”
“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任何错误。”贺东秦步步紧逼,她连连后退。贺东秦道:“要是因为语嫣,,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