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看也不看自己身上的银白色礼服,脚步迈得毫不犹豫。
“非常抱歉,皇名大人。”
刚刚还礼貌避嫌的少年突然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经伸开右臂挡在她身前,“在枢大人没有回来前,您可能会稍嫌无趣,但请耐心等待片刻。有任何事,都可以吩咐我去做,拓麻乐意随时为您效劳。”
“我想你大概弄错了什么,”陛下看了他一眼,没什么生气的表现,语气甚至还算是温和的,可说出来的话却全不留情,“那个人,或许是你的【枢大人】重生本土反派配角的奋起。但是在我面前,这个名字,除了提醒我今次遭受的屈辱之外,没有任何其他意义。”
“要知道,皇名家的人,从未如此被人轻视。”
“一条拓麻,”她直呼了少年的名字,语速轻缓,口吻轻慢,“代为转告那位【枢大人】,告诉他:这一次的事,我记下了。”
一条动了动唇。
陛下却不打算听他再说什么,一挥手,一条拓麻立刻僵在那里,连嘴角也没办法动一下。
“再见。”
陛下握住门把手,漫不经心地告别。
门慢慢打开。
渐渐扩大的缝隙里,有谁的面容从模糊至清晰,俊美至极的脸部轮廓,始终散不去忧郁的漂亮眉目,哪怕笑起来也依旧幽深着的双眸,眸底一丝流转如同鲜血的红。
“violet。”
她曾经用过的一个名字,被谁从唇齿间缓缓吐露,每一个音节都在舌尖缠绕,明明是平静的口吻,却偏偏带出了旖旎缠绵的意味。对方伸出手,每一秒的靠近都仿佛是慢动作,被不停流逝的时光所拖慢,快不起来,也无法再快。
陛下站在原地,似乎是被打消了离开的念头,手还握在把手上,人却安静地站在那里,仰头去看他。
动作也很慢。
“到现在才发现,原来,真的已经很久没有抱过你了。”双臂圈在她腰间,一个紧到窒息的拥抱,他俯首吻在她颈侧,与当年的订婚礼分毫不差,声音里笑意浓浓。
她从来没有听过他这么高兴的声音。
“放心,所有的事,我都安排好了。虽然不是预想中最完美的布置,但是,这么多年的准备……已经足够了,没什么好再担心的了。”他不与她对视,只是一再吻着她的颈部血管,极致的依恋,极致的温存,“这一次,我大概终于可以放手了。”
陛下不发一言,却也没有反抗,安静地让他抱着。
他不在意,轻笑一声,就这么将她融在怀里:“一条。”
“是。”
“去将所有人带出月之寮。”
“……枢大人?”
玖兰枢抬头看了他一眼,那样被笑意充盈着的甚至会让人错觉出【幸福】意味的眸子,终于让这位贵族少年瞬间哑然。沉默半晌,终究是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终于只剩下了他和她,两个人,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存在。
玖兰枢横抱起她,宛如拥抱着身穿婚纱的新娘。
——她一眼也没低头看过自己,所以她并不知道,她以为也是复制当年的银白色礼服,其实是一件银白色的婚纱。
“你今天真美。”
他拥着她,两个人睡在黑色的大床上,她金色的发被衬托得更加灿烂了,他伸手拂过,笑意更浓:“别误会,你当然一直很漂亮。只是今天是特殊的,我敢保证,你一定是全世界最美丽的新娘。”
她还是不说话,眉宇间一抹苍白缓缓扩散。
“从今往后,我的violet,我们一起做个美梦吧。这一次,我可以发誓,梦不会再醒了。我们会一直安眠,一直,一直,不会有人能再吵醒我们。”
他终于吻上她的眉心,笑了笑。
“我很高兴,除了和你订婚的时候,现在是我漫长生命里最高兴的一刻。因为你是我的新娘了。我等这一天,等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你才终于真正是我的了。”
“作为新娘,作为妻子,violet,我想要你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珍爱的人。”
“最珍爱的,独一无二的,没有人可以再与你相比。”
“这么久,这么久,你的冷漠,你的决绝……我已经累了,真的已经很累了。我只想要和你一起睡去,什么东西都不想要再要了。”
“……”
他喃喃地说了许久,她却始终一言不发,脸色白得透明。
“现在,不要再任性了,好不好?”他珍爱地看着她,神情也透出了不可掩饰的疲倦,“和我一起睡去吧,violet……”
——她刚才喝下了他的血,所以他就有了机会,利用玖兰家的血脉,用最后仅剩的力量将她束缚到现在。
玖兰枢自信,面对不再是纯血之君的她,只要他愿意全力一搏,一定可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事实证明,他也确实是成功了。
她始终神态不变,只有苍白的脸色表明了她的虚弱——那种从身体内部被人掏空全部力量和灵力,即将虚弱致死的感觉,除了她,世上大概再也没有人可以忍受得如此波澜不惊。
玖兰枢凝视着她,他唯一深爱的人,他唯一想要带着她去经历永恒的人,他唯一舍不得放开也永远不会再放开的人……
他的眼睛看着她,他呼吸着她的气息……
依稀间,他仿佛看见了当年的那个少女,坐在阳光里,抬起头,对着他一笑,紫色眸子里开满了花朵……
……
身边突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