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樵点着头,眼神落在地毯上,地毯是她和穆以辰订婚时安太太专门托人到德黑兰买回来换上的,上面大朵大朵的波斯梨花,天然矿石染出的羊毛色泽永远保持鲜亮校园全能高手。那段时间安太太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穆家是那样的门第,我们也不能太不讲究,让人笑说小家子气。”
其实安家以前并不这样样样讲究,毕竟只是白手起家。很小的时候,家里住的还是单位的集资房,并没有铺地毯,做的是当时流行的用小石料和水泥浆填出来的水磨石地板,造价虽然便宜却也花花绿绿颇为喜性。但最糟的就是有小东西掉在地板上,那一片碎石花纹要叫人找花眼。有一次小樵就不小心把母亲一串小珍珠编织的手串弄断了,米粒大的珠子散得满地都是,她趴在地上捡了半天也没把颗数凑齐。那是安屹东送给母亲的生日礼物,母亲平时很是爱惜,但还是安慰她说,没事,找到多少算多少,但母亲越这么说,她心里越愧疚。就像刚才父亲安慰自己一样。
这些年来,父母对自己一向是宠溺纵容的,也许因为她是女孩吧,从小并不要求她多么优秀,只要她快乐的长大。父亲打拼这么些年,賺回来的钱说到底也是为她以后吃穿不愁少操心。她嫁给穆以辰之后,安屹东更是连安宇的将来都不用太担心了。直到池颖出现,这种安稳里才掺入了一点点杂质;直到她试着全身心投入工作,她的人生才有了些许挑战。为了这个新系列的面市,她尽心尽力加班加点那么久,倾注的感情是旁人不能体会的,何况这里面还装满了她和穆以辰一整段小打闹小别扭和小甜蜜。对于她来说,发布会的遗憾,不止是商业上的。
此刻穆以辰握着她的手,在她掌心里磨挲,这时她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响起,安小樵,学会面对遗憾,才不会再有遗憾。于是她抬头对穆以辰释然地笑了笑。倒是穆以辰愣了一下,突然觉得,小樵并不是看上去那么娇弱和幼稚。其实是他不懂,自夏叙以后,小樵就已经真正学会了面对遗憾。
“需不需要我帮忙呢?”池颖一句话飘过来,众人都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嗉。
“我这些年大大小小的展看过也做过不少,说不定有些应急的法子我们可以借鉴一下的。”
小樵和穆以辰相视一眼,没有做声。这时她也看见对面夏叙的样子,他屏气凝神地望着安屹东,只有胸膛快速地起伏着。她难过地转过脸去,不愿意看他这种惊弓之鸟的窝囊样子。不愿意去细想夏叙是有多爱池颖,才会在觉得她是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的同时,还要把她搂进怀里,然后过这种战战兢兢的日子。
许是这样的沉默过于尴尬,安太太干笑着打圆场:“对呀,这方面颖颖是专家嘛,小樵可以多请教请教啊。”
这句“请教请教”其实也是大大的疏离,小樵都感觉到池颖眼底的墨色更凉了几分。她本不想接话,但一旁安屹东软软的眼神递过来,似期盼又似鼓励。心头一软,松了口:“我倒是忘了,家里有个现成的专家。”
这句“家里”,像一支极细的小针,扎进池颖心间,又痛又痒的酥麻起来。忍不住去看这个娇小的妹妹,小樵也望过来,羽睫下清灵的眼睛黑白分明,小小的唇也粉粉糯糯的,正因为不是惊为天人的美艳,才有这般让人难设防的美好。如果有这样一个妹妹伴着长大,那她肯定屁颠屁颠地跟在自己身后,可以捡自己的旧裙子穿,会和自己抢玩具抢糖果,自己哪天不爽了很恶劣地欺负她几下,但一旦有别人欺负了她,自己又会冲过去把对方揍个鼻青脸肿。池颖被这样的想象扰乱了思维,强迫自己生硬地移开目光,不再看她。
安屹东听见小樵这句话,难掩赞赏之色:“嗯,既然颖颖帮得上,回头也参与到项目组里去。暗”
这头夏叙的嘴张了张,又闭上,什么话也没有说。
稍晚,小樵和穆以辰就回到了自己家。刚把车停好,他就下车打开了后背箱,把里面是一个蒙着帆布套的箱子提出来。
进了房间他把箱子放在小樵的梳妆台上。“再看看,我还没仔细看过呢。”他说着解开帆布套,把皮箱脱出来。杏色箱面的马臀皮匀净细致,泛着象牙般的光泽,每条车线都匀净到连拐角都没有一丝褶皱,箱角、合叶、扣环和扣匙都由十四铂金打造,每个五金件上都雕着一个小小的狂草体的“樵”。
“工艺真的不错,不愧是制箱大师。”
小樵坐在床边卧榻上,一边捶打着穿了一天高跟鞋的脚:“你真不担心有人买椟还珠啊?”樵系列首批限量版与顶级制箱品牌跨界合作,这是穆以辰的主意,这确实能得到极大的关注,也托高了“樵”系列的档次,但“樵”系列毕竟是新品,虽然配方、原料和技术都顶级,却还毫无口碑,放在这样一个牛气哄天的箱子里,能不能压得住那气场?小樵的担心并不无道理。一开始小樵是不认同这个方案的,但穆以辰相当坚持,小樵在职场上一直是尊穆以辰为师的,也就盲从了一把。
“要对自己的产品有信心。”穆以辰走过来捏捏她的小鼻子:“我还是那句话,要做高端系列,抢夺至高点很重要。这是第一仗,限量系列我们当然不会真的当作一般产品来上市,但它足够有品质足够噱头,接下来我们统货上柜就会省力很多。”
“嗯嗯嗯,穆婆婆,你说很多遍了,我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