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梨花香,杳杳知景时。
勿需苦思忆,孩提最相惜。
抚着童府中那棵熟悉的梨树,碗口粗细的树干上用小刀深深刻着两个名字,童远之,颦儿,我轻抚上上面的痕迹,想起五年前还不及树一半高的童远之拿着小刀歪歪斜斜地在树上刻字时的场景,不禁一阵儿恍惚,这里对我有着特殊的意义,我永远无法忘记,也正是由于这份特殊,使我再也无法隐藏自己内心真正的情绪。
转身对上童远之很是激动的神情,我浅浅地露出一个笑容:“没错,我是颦儿。”
激动的童远之当下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在他的云淡风轻的面具下始终是一颗敏感的心,虽然他极力掩饰着,我仍然从他眼角看到了泪光:“颦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随后他立刻放开我,我知道这并不是他并不想好好拥抱一下我这个阔别多年不见的好伙伴,而是因为他有严重的洁癖,过分爱好干净的他从来不喜与人有肢体接触,所以在山路上若不是他认出了我的样子,以我的满身泥污,定然会被他丢弃在路边自生自灭的。幸亏从前他就极为喜爱打抱不平,如今虽然当上商人,市侩了许多,这好管闲事的本性却没有改变,否则也不会好心地把大夫请来,然后在看到我左手臂上的那两个淡粉色小点儿时,激动过度的他一下子把我拉到这棵梨花树下了。
我淡淡注视着手臂上那个痕迹,颜色已经很浅很浅了,浅的我都忘记了它的存在,那是在五年前,我还在童府中做事时,有一日童远之拉着我到童府的后山上放风筝,童老爷教子甚严,他膝下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从小就精心培养,又怎么会任由童远之玩些玩物丧志的东西。可是偏偏他的娘亲极为宠爱他,万事都由着他,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她都会帮自己的儿子瞒过去。于是,某一日童小少爷偷了懒,没有去上课,拉着我去了后山。
后山上地势陡峭,又常有毒物野兽出现,我瞧着高深密林的样子,劝着他不要去了,童远之却因为这难得的偷玩机会而完全无视我的警告,结果就在他玩得正开心的时候,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我突然发现有一条蛇在慢慢靠近他。
我那是也不知道是慌了,还是勇敢至极,居然用手去挡蛇,最后当然抵不过被蛇咬伤的命运,蛇毒入体很快就让我全身麻痹,没过多久我就昏迷了过去。其实我那时候真的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当两日后我醒来后,对上童远之无比愧疚又疲惫的脸时,我这才知道是童远之背着昏迷的我一步步爬回了童府,所幸我中的蛇毒并不深,再加上解毒的及时,所以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自此事后,府中上下再没有人说我的闲话了,而童远之却像是一下子成熟了一般,整日乖乖地去私塾读书,言谈举止也努力跟言先生学习,我也曾经问过他为什么突然和变了一个性子般,这么用功起来,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我想要强大起来,保护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那时他的眼光灼灼,眼中耀眼的光芒似能湮灭一切,而现在的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把童府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倒是真的实现了他的宏愿了。
只是,我见惯了童远之长大后老谋深算的模样,一下子看到他如此脆弱的样子还真是不适应,可为什么我眼睛里也有些湿润呢?
故人见面,无语泪千行,只是我们早就不是当年那两个傻傻的孩子了,眼泪什么的还是留给情人比较好。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童远之想要问我:“颦儿,你——”话还没有说完,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呼唤声:“夫君,你在这里做什么?啊,你”
由于是被童远之匆忙拉过来的,我并没有来得及换下身上的粗布衣服,衣服应该是在路上童远之请人替我包扎伤口时叫人家替我换的,此时的我已经因为赶路好久没有洗澡,身上自是有了异味儿,而且衣服上满是补丁,一下子就会让人联想起乞丐。
刚刚发出尖叫的正是童远之的妻子,看着她眼中露出的明显鄙夷和防备之色,她该不是把我当成情敌了吧,这嫉妒心居然会如此强,我记得头一次见她分明是一副贤良大体的人,如今看她的神色怕也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只是可惜了长着如此漂亮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