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心情不爽,把屋子里的丫头婆子全部赶了出去,想了想,又把梅香叫进来问道:“华锦坊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个事儿竟然传到老爷的耳朵里去了?”
“华锦坊那边的事情一直都是张妈妈看着的。”梅香有些委屈地看了大夫人一眼。
一想到张婆子,大夫人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那个疯婆子,真是疯得是时候,倒把我们连累了,早知道如此,就不应让她去看着华锦坊的。”
梅香想了想道:“依奴婢看,还是平远侯府的那个事儿。”
“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枉我平日里那么看重她!”大夫人恨恨道,却又无可奈何。
据张婆子的干儿子讲,张婆子如今整个人呈痴傻状,什么东西都疑神疑鬼的,嘴里老是大喊大叫,说什么前夫人来索命来了。这样的话要让傅老爷听了去的话,那还了得!
所以,这傅府张婆子是不能再进的了。傅大夫人为了安复她的家里人的情绪,每个月扔了几两银子给她的家里人,让他们好好照顾她,千万不能让她四处乱跑,四处乱叫乱嚷。
谁想到,张婆子人疯了,却也不能让人省心,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真真让大夫人气闷之极。
“夫人,早知道那个张婆子那么胆小,看花了眼的东西,就足以吓了她一个半死,当初就不应该让她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梅香低声道。
“过去的事情 ……”傅大夫人沉吟道,“也不能没有她。要想当日我们主仆二人,在这府里孤零零没有依靠,连成个事也难……”傅大夫人叹了口气,“要不是有她夫妇俩。我们也不能成事这么快。算了,就算养个活死人吧。派人盯着她,千万不要让她说出以前的事情来。”
“夫人,这嘴长在别人的身上,说与不说,我们又如何控制得了?”梅香提醒道。
大夫人怔了一下,对呀,这人的嘴是最无法掌控的,无论利诱或是苦刑相逼,都有可能把事实的真相和盘托出。
“那你说该怎么办?”傅大夫人恶狠狠道。
“夫人。依奴婢看,要拣就拣一个最为安全的方法,永绝后患。”梅香说得青描淡写,但眼中却显出一丝狠毒的目光来。
“你说。是什么法子?”傅大夫人看向梅香。从后者的眼神中,她隐约可以猜到梅香要说什么。
“夫人既然已经猜到奴婢要说什么,又何必再问呢?”梅香低笑道。虽然她长得不算太美丽。又有了一定的年纪,但是笑起来的模样仍然有一种柔媚的感觉。
一种掺杂着阴狠毒辣的柔媚。
傅大夫人看定她,慢慢道:“梅香,不是我不想抬高你的身份,而是你没有那个福份,你可不要怨我。”
梅香的脸色黯了一下。垂首道:“这个奴婢心里清楚,是奴婢的肚子不争气。居然让孩子掉了,以后还不能再……”梅香摇摇头,“不然的话,也不致于让老爷纳了那么多个妾室,让夫人受了那么多年委屈。”
梅香其实说起来,也算是傅老爷的一个通房丫头。那一年,傅大夫人又怀上了大秀,为了宠络傅老爷不再朝着别的妾室房里跑,就给自己身边长得还可以的梅香开了脸,让她去侍奉傅老爷。
几个月之后,梅香出现了害喜的症状,把傅老爷欢喜得不得了,打算待孩子生下来之后,就正式给梅香一个名份。
谁曾想,在孩子怀到六个月的时候,梅香在吃了一碗酸梅汤之后,腹痛如绞,竟然把未成形的男婴流掉了。由于孩子太大,梅香差点死于非命。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但大夫无情的宣布,她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一个不能生育的人的通房丫头当然不能占据着姨娘的位置,自那之后,傅老爷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情。倒是大夫人于心不忍,将梅香留在了身边,依然当作自己的丫环。
为了这个事情,梅香一生就这样毁了。她在暗夜里无数次哭过,要替自己的那个未出生的孩子报仇。她记得,当时那碗酸梅汤是三姨娘送过来的,于是她把所有的恨意都聚集到了三姨娘的身上,借助大夫人的手,把三姨娘所出的二秀傅清婵配给肃静王爷的侄子,一个京城闻名的浪荡子,让仇人的女儿日日夜夜倍受摧残,只有这样,她才觉得,可以出出自己胸中的恶气。
傅大夫人叹了口气:“张婆子那事儿,你去办吧。”然后想了想,又道,今天是岳儿的忌日,你到账房领十两银子,在岳儿的坟前多上一柱香…… 如果岳儿还在的话,想必已经是个十六岁的酗子了。”
岳儿是梅香给未出生的孩子取的名字,未出生的孩子不能入傅家的祠堂,所以梅香便在外面凭了一间屋子,摆了自己儿子的牌位,每年忌日的时候都要前去上几柱香,伤感一番。
看着梅香缓缓离去的背影,最后消失在院子门口。傅大夫人冷笑一声:“梅香,不要怨我。要怨的话,就怨你当初太受老爷的宠爱,有了孩子之后就更加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这个教训就是要让你记住,我可以将你捧到天上,我一样可以将你狠狠地摔到地上!”
大夫人冷笑了一会,犹自拿起桌上的账本看了起来,这一看之下,更是愤怒异常,一掌拍在桌子之上:“岂有此理!”
这一本华锦坊的账本,密密麻麻圈着的尽是亏空之数。那个林家娘子也愈发大胆起来了,竟然趁着张婆子疯了,有好几个月没有上缴银子,难道她觉得这几个月来的银子怎么越来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