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怡倩院的前院,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莺歌燕舞,是一副醉生梦死的景象。而后面,一直朝里走,走到最僻静的一带,几间屋子里闪着零星的灯火,透出几分寂廖,与前院的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方。
烛火摇椅晃,一个颀长的身形被投映到窗纸上,也摇椅晃。但这个身影不是静止不动的,而是在大厅中央不停地踱步,显然内心焦虑之极。
“耶律公子,我回来了。”大厅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走了进来,一进到大厅里,随即转身掩上了门。
“巴图,怎么样,有什么消息吗?”耶律齐南焦急地问道。
“公子,贺云明被抓到了天牢,由皇上亲自审讯,所以刑具都用上了,我看,过不了多久,贺云明一定会吃刑不过,全招了。”巴图脸上尽是焦急的神色,“公子,我看,我们还是趁早离开中原吧。况且可汗也来信十分担忧您的安危,如果贺云明这两天把所有都供出来的话,那会对公子大大不利的。”
耶律齐南的脸上一片沉静,如鹰般锐利的眼睛微眯了一下,他轻轻转动着拇指上套着的三鹰虎头扳戒:“不用紧张,我与贺云明的交易一直都是私下进行,也不会留下什么把柄,想必不会追究到我们身上。”
“可是公子……”巴图焦急道,“中原之人并非愚昧无知,他们不会相信贺云明有那么大的本事,竟然能把潜伏在石国十多年的赵军夫妇找出来的。他们再细细推敲的话,就不难发现是我们帮的忙。还有借道的事情…….”
耶律齐南一掌击在桌子上:“那个贺云明也真真可恶,只顾着自己报仇,打草惊蛇,坏了我们的好事。我看中原的皇帝一定会有所察觉。借道的事情已经不大可能了。”
巴图看定耶律公子,道:“借道的事还算小事,公子的安危才是最要紧的。如今可汗病重,石国内部动荡不安,多少部落贵族虎视眈眈盯着可汗的王位。公子,可汗很急切地盼着您回去,还有,云燕公主也希望您够尽快回到石国。稳定住局势。”
“我会尽快回去的。不过。我现在手头上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去做。”耶律齐南沉吟道。
“公子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的?属下替公子去办不就得了?”巴图焦虑地看了耶律公子一眼,猛然醒悟,“难道……难道公子是为了傅家六秀的事情?”
耶律齐南握紧了拳头:“金明王子就要回国了,明天一大早,他会上金銮殿,向中原皇帝提出迎娶傅六秀的事情。那个中原皇帝一直想与高丽建立友好邦国关系。我想此事他一定会答应下来的。倒不如我去破坏这桩美事,让中原皇帝无法得逞…… ”
中原若与高丽结盟的话,那将会对突厥侵入中原不利。所以说,耶律公子这样的提议,也不失为一种破坏他们两国结盟的计策。
可是。巴图怎么听出耶律公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与其说是为了突厥不久的将来入侵中原做铺垫,倒不如说耶律公子想救那个傅府六秀出苦海。
不管怎么说,巴图都能感受到,耶律公子对于那名傅府六秀,似乎用情太深了。甚至不顾自己在中原的危险处境。也要把她救出来。
“公子,此事以后再慢慢商议吧。您回中原之事绝不能再拖下去了,要不然,到时候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巴图试图再劝劝自家公子。
“你不用再说了,我心意已决。”耶律公子背过身去,留给巴图一个决然的背影。
巴图咬咬牙,想起公子的妹妹,云燕公主在信中的话:“如果大哥在中原有什么事情绊住了,务请巴图将军无论如何也要把大哥请回石国。”
他“刷”地抽了宝剑出来,说了句:“公子,属下得罪了。”一剑就朝耶律公子刺了过去。
“巴图,你想造反?”耶律齐南背后像长了眼睛一般,纵身一跃,闪过巴图的杀招,下一秒,他已长剑在手,格住了巴图的剑。
巴图沉声道:“云燕公主吩咐,为了公子的安危着想,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把公子请回石国。. ”说着一击掌,从窗子处纵身跃进几个人,个个手持长剑朝耶律齐南刺来,明摆着一副拼死也要把耶律齐南押回石国的架式。
“你们反了?竟然如此对我!”耶律又惊又怒,手中长剑不再留情,剑花过处,如波涛滚滚。十几招过后,那几个人相继中剑倒地。耶律齐南再挽一个剑花,一枚长剑瞬时架到了巴图的脖子上。
“怎么样,巴图将军?”耶律齐南的眼睛透着狠厉,“你现在还打算把我押回去吗?”
“公子!”巴图扔了宝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巴图对公子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可是为了突厥,公子还是回石国吧,只要能保得公子周全,属下死而无憾。”
耶律齐南深深叹了口气,撤了长剑,负手踱到窗边,望着窗外苍茫的夜色,眼前飘过那个女子的脸,或温婉,或愠怒,或冷漠,或亲切。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烙在了他的心头。
他至今仍感谢那个夜晚,那个他重伤的夜晚。那一夜,上天把这个女子送到他的身边,她以娴熟的医术为他疗伤,为他拔箭,为他敷药,甚至为他拭去额头上涔涔而下的冷汗。剧痛之下,昏沉之中,他看到了那名女子的脸上闪着圣洁的光。那种光采,就那样深深峪了他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也许就在那一刻,他开始莫名地陷了进去吧?
他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