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冬梅总觉得,这种平静有些不正常。大概是平日里看惯了大夫人高高在上的模样,如今见她一副慈祥老太太的样子,专心致志的伺弄着孙儿,这种感觉总是那么不真实。
“秀,你说,大夫人真的从此会心甘情愿的百事不理,一心只在于教导孙儿吗?”于一个午后时分,冬梅终于忍不住问道。
傅清玉挽起垂落襟前的散发,摇了摇头:“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以大夫人一贯作威作福的性子,如今屈尊一下,真是太委屈她了。不过,我想,这种日子不会持续太久。”
冬蕊苦着脸道:“这么说,大夫人还会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那就要看四姨娘要不要成全她了。”傅清玉笑道。
“那怎么可能?”冬蕊叫道,“四姨娘对大夫人恨之入骨,势不两立的,怎么会成全她呢?”
“四姨娘……”傅清玉沉吟道,“自从四姨娘得了势,掌了权之后,来过我们这里几次?”
“她哪有那个闲功夫过来?”冬蕊冷哼一声道,“四姨娘如今风光得很,出门的时候都是左拥右簇的,府里的人最会看眼色的,看到大夫人失了势,四姨娘失了势,全部都倒向四姨娘这边了。还有,我记得秀也曾帮过她吧,三姑爷的事情若不多亏了秀的话,说不定此刻还在牢里蹲着呢。当初不是说好互惠互利的吗?如今她倒是风光了,也没有见她惦记着秀一些。”
“惦不惦记那是她的事情,我们也不奢求。”傅清玉笑笑,她不习惯伸手向人索蓉报。
“我怎么觉得,四姨娘愈是风光得意,就愈嚣张起来了呢?”冬梅有些纳闷道,“我听说。四姨娘寻了个借口,说她的听雨轩旧了,花了一笔钱把她的屋子装饰了一番,说是让老爷过来时看着舒服一些。还有,四姨娘给自己新配的几个丫头之中,有一个叫做眉儿的,前两天不小心弄皱了她的衣物,她就说眉儿懒惰。一点小事也做不好。竟然就这样撵了出去……”
“那个得了势的主子不是这副样子,倒是难为了伺候在旁的那些丫头们……”冬蕊插口道,“以前的大夫人不也这样?”
傅清玉不由蹙紧眉头:“这个四姨娘,是不是太不知道收敛了?要知道大夫人在傅府里掌权多年,并不是这么容易就可以推翻她的。再说,此番看老爷的意思。并没有说完全对大夫人失望,管理府中的事务大夫人不是还有一半的权力吗?四姨娘现在就如此不把大夫人放在眼里,恐怕以后会吃暗亏的……”
冬梅忙道:“秀。这话你可千万不要对四姨娘说去。现在的四姨娘正是得意的时候,你去泼她的冷水,她还不知道怎么怨恨你呢。说不定就变成第二个大夫人来整治我们了。”
傅清玉笑笑:“我们与四姨娘的约定。因利而聚,因利而散。如今利尽人散,我们倒也不必太过于管她的闲事。”
心下暗叹,像四姨娘那样的人,到底是目光短浅了一些。
“近来老爷宿在四姨娘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冬蕊道。“上房那些丫头们见老爷不待见大夫人,似乎个个都垂头丧气,再无当日的神气,看向四姨娘那边都是羡慕的目光,恨不得一个两个蹦到听雨轩里听差呢。昨儿我听说大夫人想喝一碗莲子羹,屋子里居然没有一个使唤的丫头,还是张妈妈亲自到大厨房里给大夫人端过来的。”
“这个张妈妈倒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傅清玉沉思道,“大夫人难道真的落魄到这个地步吗?”
那个张妈妈,想必也是参与当年事件的重要人物之一,所以,即使大夫人再落难,她也不好擅离左右的。
只不过,大夫人现在这副样子,越发让人觉得不真实了。
不想再纠结这些与己无关的事情,傅清玉收拢了桌子上制作香脂香粉的原料,转头问冬梅:“冬梅,看如今都过去半个月了,你那个兰芝表姐赁下的铺子,如今做得怎么样了?”
冬梅笑了起来:“兰芝表姐那边的营生好着呢。秀上段时日制作的近百瓶香膏胭脂,这几天都快卖剩一半了。有一个外地客商,一下子买去了四五十瓶,根本不讲价,啪的一声就把五百两银子甩到了桌子上,那份爽快,把兰芝表姐当场震住了。后来那名客商走了以后,兰芝表姐摸着那鼓鼓的裹着五百两银子的布包,都不敢相信这事是真的。兰芝表姐还说,她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呢。”
说到这,冬梅从身上取出一枚印章,递给傅清玉:“秀,按你的吩咐,那些银子兰芝表姐都存到钱庄里去了。还让人专门刻了这枚印章,说是凭了这枚印章,秀可以在京城里的任一处钱庄支取银子。”
傅清玉拿过印章,看了一下,果然是按了她的吩咐刻的,那上面是一朵层次分明的紫荆花:“果然是出自福工篆刻坊的手笔,线条细腻柔和,但层次感分明。”傅清玉满意地点点头,“冬梅,替我多谢兰芝表姐,辛苦她了,跑了大半个京城,找这间差不多失传的铺子。”
“不辛苦。”冬梅笑道,“兰芝表姐说还要多谢秀呢,资助她开了这么一间铺子。这不,才半个月,她就把过去欠下的债全还清了,大儿子还有二儿子都有钱上书塾了。兰芝表姐还说,她恨不得天天吃斋念佛,保佑秀长命百岁,洪福齐天呢。”
“哪有人会长命百命的,那不成妖精了?”傅清玉笑了,“冬蕊,冬梅,这些日子你们帮着我制作这些香料,熬日熬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