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夫人脸上带着殷勤的笑容,由大夫人一直送出琼梅院。出了院子,谭夫人的脸色马上由晴转阴,这天底下还有做婆婆的去求自己的媳妇回来的?要不是看到傅府关系广阔,又与忠靖侯爵夫人走得近,得罪不起的话她才不会去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一想到刚才那副情景,她就觉得气闷。大夫人在旁边利诱加胁迫并用,大秀头上裹了纱布,一副哀哀戚戚的样子,整个人脸色腊黄,瘦得不成人形。她狠狠地“呸”了一口,暗道:“老娘还没死呢,哭什么丧!娶回来个不会生养的倒也罢了,还在那里摆什么架子,徒讨人的嫌恶!”
外面的空气比方才屋子里的空气好了许多,谭夫人呼了口气,带着自己的丫头,由向雪引着,朝垂花门走去。
远远的,蔷薇花道上,走来一位身穿柳绿的百褶儒裙的姑娘,闲闲散散地梳了个流云鬓,七色珠花一字散开,在阳光下发散着柔和绚丽的光泽。再看脸上,眉目如画,想必绝不是丫头之辈。
谭夫人的目光落在那名姑娘的身上,不会动了。心中暗想,外面传闻,傅府多产美女,这话说得果然没错。本以为自己娶进门来的媳妇是这傅府最美的,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更美的。
见到谭夫人疑惑的神色,向雪笑道:“夫人,这位是六秀,流落民间十多载,上段时间才寻到接回府时,所以夫人应该不认识。”
六秀?那就是庶出的了?谭夫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越走越近的傅清玉。心中打起了小算盘,如今大秀没有生养,如果从傅府再挑一个庶女嫁与自己的儿子,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也比自己四处打听。从外面挑挑拣拣的好。
“这位六秀,可曾许了人家?”谭夫人低声问道。
向雪笑道:“虽然目前没有订亲,但也快了。听说昨天入了宫,钱贵妃看上六秀了,正打算给国舅爷说亲事呢。”
“这样啊。”谭夫人的脸上顿时现出失望的神色来,“看样子年纪还小,怎么这么快就订了人家了?”
“我们六秀今年十四,明年及笄就可以出阁了。”向雪眉开眼笑道。“虽然如此。但国舅爷那边可等不及呢。要不是长幼有序,六秀不可能先了五秀嫁出去,不然的话,那钱府还恨不得今年就把六秀娶过门去呢。”
说话间,傅清玉已来到面前,盈盈秋水望定谭夫人。施施然行礼下去:“谭夫人。”
谭夫人急忙伸手去搀,入眼是那美仑美奂的容颜。面前这位六秀,不仅美貌。还知书达礼的,她的心中忽然有些失落。
向雪看看傅清玉身边跟着的冬梅,问道:“冬梅姐姐。你这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这是要到哪里去?”
冬梅举举手里的托盘,托盘里有一个碧绿的玉瓶儿:“这是我们秀给大秀熬制的药膏,听说大秀不小心撞伤了额头,不知道有没有留下疤痕。我们秀懂得驻颜秘方,听说大秀受了伤,就连夜把药熬制出来,给大秀送过去。”
向雪一听便笑了:“六秀真是有心。我都差点忘了,六秀可是退役女官薛红英的关门弟子,最是懂得养颜之术的。昨天,大夫人还忧心忡忡地说起,要去城郊寻访薛女官给大秀看病呢。我看,有了六秀的药,大夫人也就放心多了。”
谭夫人心里的失落感又深了一重。这么温柔美丽,善解人意的姑娘,怎么就便宜了那个钱家呢?
谭夫人的失魂落魄没有逃过傅清玉的眼睛,她的唇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微微一福说了声告退,带了冬梅朝沁芳阁方向去了。
谭夫人目送着傅清玉远去的背影,再想想嫁入自己府里的那一个,脸色又阴沉下来。她心想,也该给自己唯一的一个儿子纳一个妾室了。容貌倒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能给谭家开枝散叶的,才不会对不起祖先。
转过拐角,冬梅回了一下头,仍看到谭夫人正在朝自己这边张望着。她低声笑着对傅清玉道:“秀,我看那位谭夫人,好像挺喜欢你的,现在还朝这边看过来呢。”
傅清玉一笑,也不在意:“随她看好了。”
越是不舍得,越能将大秀比下去,到时候,在谭府,大秀的日子必定不会太好过。
才走到沁芳阁的院子门口,一个丫头就哭哭啼啼地奔了出来,差点撞到了傅清玉的身上。傅清玉微微侧了一下身子,扶住她,轻声问道:“怎么了?”
那丫头满脸泪痕地抬起头来,冬梅惊呼道:“春燕,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此时的春燕,哪里还有平日里娇俏妖饶的模样?如今的她,鬓发散乱,嘴角破碎,脸颊上是深红色的五个巴掌印,一缕血丝流于唇边,整个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大秀她……”春燕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冬梅马上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低声道:“大秀又欺负你了?”
春燕委屈地点点头:“大秀心情不好,我给她拿一杯热茶,她嫌烫,说我故意害她,要取代她侯爷夫人的位子。”说着她又哭了起来,“可是我并没有那份心思啊。”
“春燕,你这个死蹄子!在外面说本秀的坏话呢。还不给我死进来!”里面又传来一声怒吼,声音尖利高亢足以把屋顶上的瓦片震下来。
春燕闻听此言,脸上惊惧异常,一脸可怜巴巴地望着傅清玉,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去吧,没事的。”傅清玉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又掏出丝帕来,替她拭干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