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斋饭的时候,傅清玉居然发现,陶大奶奶也在场。而且除了带着的几个丫头婆子之外,再无其他人。傅清玉觉得奇怪,难道陶大奶奶是一个人来上香的?一般的大户大家,都是携了妯娌一起过来的,况且陶家也算是京城大户,家里人品众多,光是陶大爷就有八兄弟,怎么反倒她一个来上香呢?况且怎么看这个陶大奶奶也不像是不合群的性子。
真是一个奇怪的大奶奶。
吃过斋饭,大家坐下来喝了一会茶,无非聊聊谁家的女儿好看,谁家的媳妇能干,哪个官宦之家又高升之类的。然后,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下山回府。
而陶大奶奶,一直跟着大夫人回到傅府。
回了府,秀们各自回房,大夫人与陶大奶奶则支起桌子打牌。
一个下午的时间漫长而聊,傅清玉不想做绣活,便翻了从薛大娘那里拿来的药书,研究如何替冬蕊诊治她脸上难看的伤疤。
冬蕊走了进来,傅清玉看看她,问道:“我给你的药膏,你抹了没有?”
“抹了两次。今天一起床的时候抹了一次,吃中饭的时候又抹了一次。”冬蕊笑着说道。她撩起额前的碎发给傅清玉看,“我刚才照了镜子,好像疤痕消了好多呢。”
傅清玉笑笑。效果当然是有的,便哪能这么快呢,多半是冬蕊的心理作用。
于是笑道:“不要急,慢慢来,这毕竟是陈年旧疾,要治愈肯定要花上一些时间。照我的方法做,肯定能把这道疤去掉。”
毕竟再怎么残缺的容颜,她都看过薛大娘治过。这些年在曹府陪读,闲暇时间较多。平日里除了看药书外,闲暇和夜里也经常到薛大娘身边跟着学习制药,耳熏目染,对医理也颇为了解。就拿她跟冬蕊说的那件面目全非的例子,还是她利用自己的心得,独创一门疗法,才让那人恢复了容貌。
冬蕊感激地望着傅清玉:“六秀,我……”她不知该说什么好。在傅府这么多年。还没有一个人对她这般照顾。就像今天去天恩寺上香,六秀说她涂了药,不宜吹风,换了冬梅去。
“可惜今天要去进香还愿,不然的话我今天一整天就可以帮你熬制药膏。”傅清玉有些厌恶道,“上到寺庙里。偏偏还遇到一个不知哪里跑出来的陶大奶奶,老是盯着我看,真是够讨人嫌的!”
冬蕊吃了一惊。失声道:“六秀见到陶大奶奶了?”
傅清玉看到冬蕊神色极不平静,心中一动:“怎么了?”
“秀本不应该去见陶大奶奶的。”冬蕊有些懊恼道。
傅清玉蹙紧眉头,她已经隐约觉得不对。把今天的事情细想一遍。越想越觉得可疑。
自她进府之后,大夫人一直对她不冷不热,要不就给她使绊,给她两个恶婢,老爷那边想必也说了不少中伤她的话。如今态度来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突然对她极其热情起来,又是给她做贵重的衣裳,又是拉着她的手在外人面前套近乎。那份亲近,那份热情,就像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
人常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道。傅清玉可从来没有妄想过大夫人会良心发现,发现亏欠这个女儿十四年,所以花重金来补偿她。
大夫人这样做,总是有目的的。如今冬蕊一说……
“为什么我不能见陶大奶奶?”傅清玉紧紧盯着冬蕊,从她的语气中,傅清玉明显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冬蕊看看傅清玉,想到这个六秀身世也真是可怜,刚出生便被歹人掳去,流离失所。如今好不容易回了家,大夫人又盯上她,要把她卖给陶家。. 再想想这府里就只有这个外来的六秀对自己是最好的,还热心地替自己治疗伤痕,恢复自己的容貌。如果这位六秀真的嫁去了陶家,那还有谁对自己这么好?
当下,咬咬牙,也顾不得大夫人在来牡丹阁之前说的话了,冲口便出:“六秀,大夫人要你去见陶大奶奶,是要把你嫁到陶家去。”
傅清玉的眼睛瞬时睁大,没有惊讶,没有慌乱。几天来埋在心底的疑惑终于得到证实,大夫人怎么会真心对她好呢?接她回府,不过是因为她还有利用的价值罢了。
回想今天发生的种种,她穿得如此光彩照人,明显成了靶子,陶大奶奶想必与大夫人早就串通好,一早就在天恩寺潜伏下来。自己那么招摇地走出去,陶大奶奶的目光马上锁定了自己。然后大夫人把她叫过去,让陶大奶奶再次确认。如此想来,从水边村起程赶往京城途中,遭到歹徒伏击一事想必也是大夫人一手安排的,目的是造成……
这个年头,未出阁的女子的清誉是最重要的,如果是大夫人一手安排的话,那么歹人把她掳去之后,一定会送到陶家的府上,或是造个什么名目,让她与那个陶家的什么爷共处一晚。生米煮成熟饭之际,傅老爷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宗旨,想不把她嫁到陶家都不成了。那样的话,大夫人与陶大奶奶的目的最终达成,好处费之类自不必说。
好狠毒的大夫人!
一股怒火从心底窜起,傅清玉几乎抑制不住要去找大夫人算账。可是,空口无凭,怎么才能让大夫人的阴谋不能得逞呢?
傅清玉紧张地思索着,冬蕊见到六秀神色凝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以饱含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当然是防范。毕竟现在她还是堂堂正正的傅府六秀,清誉无损,也无与任何男子有任何瓜葛。
以她目前的情形,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