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箫盛至始至终都没有清清楚楚地说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想法,全部以一个简单的“嗯”字解决。弄得夏至差点就吹胡子瞪眼了,所谓“差点”的意思,是因为她本来就没有胡子。
虽然不能完整地做出吹胡子瞪眼的表情,她却用其他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比如憋着嘴用力捏了捏那狐狸的耳朵,当他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又松开手,假装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地将眼睛挪向一边。偶尔又悄悄挪到苏箫盛的身后,看准了那尾巴一脚踩上去,事后被发现又假装是意外般地连连道歉……
苏箫盛并不计较她的小心眼儿,知道她还在气闷中,也就由着她了。
本来他们应当是尽快离开的,却是因为苏箫盛暂时无法恢复人形而暂时逗留了两日。
夏至虽然是和一只大黑狐狸呆在一起,却觉得心情是由衷地好。依偎在狐狸温暖的毛发间,鼻翼间是他气息,好像整个人都倚靠在了他的怀里,蓬松柔软的狐尾像是温暖的被子,让她的睡梦更加甜美。似乎她从没在他身边如此贴近,然而确实是有过一次这样的接近,却不过是短暂的一次温暖,就此分离。
有时,夏至就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有时,却不太容易满足。
在他们打算离开历山的那天,他们一道坐在历山的一片草坪上。夏至抱腿坐在大狐狸的身边,和他一起看着远处沉静的湖水和山脉剪影,不过安分一会儿便转头看着黑狐狸,目不转睛。直到黑狐狸被她看得四肢僵硬,浑身不适,张口问话了,她才没有死盯着不放。
“怎么了,你?”
“你觉得这风景怎么样?”夏至转眼看向前方,慢悠悠地问了起来。
“不错。”狐狸如实答道。
“喜欢吗?”
“喜欢。”
“喜欢这云么?”
“喜欢。”
“喜欢这湖水吗?”
“喜欢。”
“喜欢这山脉吗?”
“喜欢。”
“喜欢……”
夏至越问越快,狐狸张口间都快变成抢答了。他正纳闷这夏至怎么尽问些他喜欢的东西,随即一见她又要问“喜不喜欢”的话,忙不迭答道“喜欢”,却不料快了一拍。
“喜不喜欢我?”
夏至一见得逞,立马张开双臂抱上狐狸的脖子,开心地在他身上蹭了蹭头,嘴里还不知羞地强辩道:“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表白了,我就勉为其难大发慈悲地接受了!以后就要好好对我了,胆敢做对不起我的坏事,我就叫别人帮我拔了你的狐狸皮!”
苏箫盛有些无可奈何,哪有这样问别人喜不喜欢自己的?还敢出言威胁?
“如果发生了那样的事,怎么不亲自动手?”狐狸张张嘴,问她。
“如果那样,我应该会很苦恼。看见你受伤就会忍不住心软,就会忘了初衷。”夏至回答的时候,声音有些飘忽,却是带上了几许认真,“那还不如让别的能狠心的人下手。”
“嗯。”依旧是不咸不淡的一个单音节。
“你这家伙,怎么又是一声‘嗯’来打发我啊?”夏至伸手就揪上那张狐狸脸,总觉得这家伙自从说了那么句“如果你不想,可以离开,我不会强戆仔募5幕昂螅就不再亲口说出任何可能有类似含义的话,完全不知道他是不屑不想不愿还是害羞?
难得今天能套出这么一句姑且让人满意的“喜欢”,他又冒出一个常用的“嗯”败坏了兴致。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说一句‘喜欢’我有那么难吗?”
夏至有些泄气地松开狐狸的脖子,仿佛没有力气一般靠在他身上,只恨自己怎么没多长两斤肉好一下压死他。在他身上碾动打滚好几下,觉得除了柔软温暖就感觉不到其他了,连能压死他的苗头都没有。
卧在地上的黑狐狸,只是静静转头看着她,眼中软和如水,却还是一句话都不想说。倒是觉得她这没得逞的烦恼模样可爱许多。
如果看着她就会心境平和,光是坐在她身边就能如沐春风,和她越是亲近就越能感觉到喜悦,那么,那是不是就能称之为“喜欢”呢?如果让她难过会心痛,看着她离开会不安,将她从新拉回自己身边才会心安,那么,那是不是就能称之为“喜欢”呢?
如果那就是喜欢呢?他却不想说。
瞧着丫头绞尽脑汁的模样,千方百计想从他口中套出一句发自肺腑的“喜欢”,他有些小小地生气。如果那不是喜欢,他又何必再为那万崇妖毒另寻它法,又何必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呢?如果她自己都无法察觉,那他可是不愿吐露半个字的。
“等我一下。”黑狐狸突然发话了。
在他身上打滚解闷的夏至坐直了身子,不知他想说什么。
“等我一下。”
黑狐狸也就看了夏至一眼,便随风消失,没了踪影。
夏至瞪大了眼睛,忙忙一把扑向原本狐狸窝着的空地,却只能感觉到他残留的温度。
他难道生气了?早知道就不逼他说了。反正都能留在他身边了,还有什么好苛求的呢?一切都该是循序渐进的,她怎么就心急了呢?
她担心着吧,始终无法坦然。如果只是他发现自己有了新的利用价值呢?如果他只是想对那一夜负责呢?如果他只是不想在历山无法进退呢?如果他所考虑的和她所期望的大相径庭呢?
夏至将自己放平,张开双臂躺在之前狐狸窝着的地方,阖上了眼睛,听着耳边渐渐扬起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