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箫盛从来没料到自己会有这样心神不宁的时候,他来来回回在小阁楼的纱幔间走动,却总觉得那轻轻漂浮纱幔会突然被撩起,然后一个小东西会笑着叫他“公子”校园全能高手。
可是再三确认后,便知道这不可能,因为她已经走了。
源楚楚的意思很明显,他是被下药了,想来也就只有那杯茶而已,那时候她那张错愕的脸还真是有趣。
奇怪,怎么又想起那个小东西了?
他仿佛泄气一般走到自己的大床前坐下,眼睛却老是不由自主地盯向床头边的位置,每天早上都会看见她糊里糊涂地从这里回到前方的榻上。好像自从她在他床上睡过一次后,只要她在这床边睡着,他的心就会变得异常柔软,好像年幼取暖的感觉又回到了身边,明明就没有靠在一起,连同床都没有,他怎么会就觉得那感觉,让她仿佛就在身侧躺着呢?
他不对劲,他始终不像源楚楚那种在深宫中呆久了的生物,对自己的情绪总是能很好的拿捏。他的确对谁都那么温柔体贴,却对谁都是无差别的,因为在他眼里这些人都差不多,根本拨动不了他的情绪。既然恶劣是一种态度,温和也是一种态度,他为什么不选择对自己有利的温柔态度呢?
可是有了今天这一遭,便可以看出源楚楚在这方面更胜一筹。当她察觉到一切已经无法在继续的时候,她便开始冷静了,即使她最关心的人已经在悬崖边上掉着,她还是足够冷静。
她的失态不过是一会儿,很快恢复了自己高贵女人的模样,拍了苏箫盛的脸后,就开始整理自己头发,嘴里还悠悠说道:“你可以放心,我出来的时候已经制止了我的奴仆,他们可比你这不闹阁的丫头懂规矩得多。”
苏箫盛运气妖力压制住那股不适的灼热感,漠然看着源楚楚“嗯”了一声。
“苏箫盛,一个人很难想旁人一样发现自己的改变,即使妖精也不例外。你或许没有发现,你变了。”源楚楚眯了眯眼,将自己发髻上的簪子扶正,“今日谈话的时候,你可不止一次失控了。让那丫头昏睡,回避我们的谈话,不让她知道你肯带着她的原因。如此的小心翼翼,如此精心呵护……连最后的一丝文雅都不留,当面就同我翻脸。
“我承认,我是想事先说点话博取你的好感,但我也要告诉你,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我最后一次直接告诉你真话——你若不在她身边,她身边会不会出现其他的人将她带走,却是你始料不及的。一个难过的女人会比较好骗。
“而你这么聪明的人,既然今天会失态,应该早就有所考虑,必然是留有后招的。若不是我急于求成太过担心,应该早就能想到这点。关心则乱,我也免不了失仪慌神,秦绍啊秦绍,你可真是害人不浅呢……”
源楚楚似是才了解到秦绍对她的重要性,自嘲笑笑,却随即正色看向苏箫盛:“今日之事姑且忘了吧。原本我可以等到你认为合适的时机再来找你,可是京中事态突变,留那样的秦绍在那里我不放心,想来即使你无法治好他,也能暂时保他一命。而你为了摆脱我这点破恩情,想必也会有其他的准备,我便不再多说了。”
“我知道,会尽快的。还有……谢谢”苏箫盛的声音依旧清淡温柔。
说完话正打算离开的源楚楚走到门口的时候稍稍一顿,却没有回头,只是嘴角一勾,多了几分温柔美丽,竟也带上了少有的善意:“无妨,这事还要请苏公子多担待。”
苏箫盛在床上坐了许久,才起身拉动了他床边的金色细线,还是自夏至来了后第一次这样做。
即使在夜里也不需多时,苏诺便来了。没看见夏至,他也没有问,只是轻声唤道:“公子。”
“我又要出去一段时间了,苏诺你又得忙了。”
苏诺知道这只是例行通知,不需要任何惊讶,公子虽然随和,却也随性,若有想做的事情便不会拖延。而他也没有追问公子去处的习惯。
“是,公子。”
虽然苏大公子自从有了苏大总管后就是个甩手掌柜,不太管理不闹阁的事务,却还是会在离开之前交代苏诺几句。
这之后的日子里就不需要再送东西到小阁楼里,厨娘也可以少准备点东西了。
“去休息吧。”
“是。”
苏诺离开后,苏箫盛的屋里传出一声如风挽过的叹息,屋里的纱幔仿佛被屋里那声叹息吹起,卷向四面八方,高高飞扬的同时,正巧能从窗外看到屋内的那张大床。
然而床上却是空空如也,没有了苏箫盛。
片刻之后,屋里的蓝色纱幔伴着渐渐灭掉的灯光落下,一切归复静谧之中……
雨中的夏至仿佛不要命地奔跑,直到她没有力气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看不见不闹阁了,而她在哪里她却不知道。
雨水不断打落在身上,应该是冰冷的,可她却感觉不到,只觉得身体里仿佛有一团火焰在沸腾燃烧,蔓延的火焰流窜在体内,几乎将她焚烧成灰,而腹部却开始蔓延出丝丝瘙痒,一点点穿透四肢百骸,让她羞恼又难堪,而这时候更多的却是一种深深的自嘲。
自作孽不可活……
她感觉到了四肢里诡异的乏力,好像离开了水的鱼无法畅快呼吸,明明是在雨中却得不到任何滋味。
真是讽刺,她这药下得还真不是时候呢。
苏狐狸会来找她吗?
她的神智渐渐剥离了躯壳,有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