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响亮的哭声刺破了弄堂里宁静的黑夜冷艳王妃:王爷,跟我走。
狭窄的楼道里亮起稀稀疏疏的灯光。
嘈杂声,咒骂声,抱怨声,陆陆续续地从亮起的窗户里面传出来,像一锅炸开的蟑螂。
梁灿趴在桌子上,望着床上被包裹得像个皮球一样的小小的身影,眼神充满了麻木与厌烦。任凭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连续不断地发出让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哭声像一把把锋利的改锥,一下,一下,一下地凿在梁灿的心头上,血不紧不慢地流着。
他痛,他不痛?
他不痛。
因为他有麻醉剂。
对,他的麻醉剂——酒精。
梁灿麻木地望着,右手握着的一瓶白酒已经见了底。
他再次拿起来,头仰着朝嘴里倒,几滴冰凉的液体在他舌尖蔓延开来,刚觉得有一点点火辣的感觉,随着瓶子的见空,又凉透了。他把酒瓶猛地望桌子上摔去,瓶子“哐当”一声,滚向了其它的一些东倒西歪的酒瓶,碰撞出更大的声响。
“砰砰砰!砰砰砰!”
一声声巨大而密集的砸门声又刺破了梁灿的耳膜。
他慵懒地站起来晃晃悠悠地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拉开门,一股巨大的怨气迎面冲来。
一个穿着蓝格花睡衣和一条裤衩的中年大汉瞬间就挡住了梁灿的视线,梁灿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那张满是橫肉的此时比黑夜还乌的脸,就已经被他巨大无比的嗓门震得头皮发麻。
“侬不晓得现在是夜里伐?侬不上班啵家也要上班的哦!”中年大汉操着一口地道的上海话,上来就是一顿指责,门开后闻见屋里那股呛鼻的酒味,更是火冒三丈,“侬格个人,哪能做事体格能神之胡之!小孩子哭成这个样子还喝酒,侬脑子有问题哦?!”
梁灿是脑子有问题,不仅脑子,现在连听觉都有问题了。
他只是看见面前这个男人脸上肌肉抽搐,两根香肠一样的嘴巴一张一合,一合一张,说的什么?怎么听不见呢?
“你说的什么?哦,对了,这大半夜你怎么闯到我家来了?”梁灿俨然一副耍无赖的样子。
中年大汉脸上的肌肉呈一百八十度的抽搐。嘿,大爷我这暴脾气!他刚上抡拳上去揍梁灿一顿,便被身后的人拉住了。
大汉一个闪身,才看清了他背后还站着几个人,原来都是被吵得睡不着过来理论的,此时他们都披着睡衣,顶着鸟窝头。
“哦哟张哥,可不能动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伐?”一个大妈劝说。
拉住他的是一个男人和居委的张大妈。
大汉见这么多人都来了,也收住自己的火气,让众人看看梁灿这个德行。
“哦哟小梁师傅,侬说说侬,怎么能喝这么多酒哦?!”大妈凑近了屋里,赶忙捂上了鼻子,“小梁师傅,你们大人的事情是大人的事情,不能虐待小孩子伐,早晚这么哭,迟早得哭坏了,侬可不能这样做人父亲哦!”
“就是就是,小孩子是无辜的哦!”
……
唐婉从黄包车上下来,走到弄堂口的时候,就听到不远处人声嘈杂。
这么晚了,发生什么事了?
细细一听,好像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唐婉的心猛然一紧,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走去。
冗长的弄堂寂静黑森,只有偶然几户人家的门口还亮着小小的黄色灯光。唐婉快步穿越弄堂的过道,穿着粉色旗袍的婀娜的身姿一下陷进黑暗,一下又突然出现的光亮中,黑色的高跟鞋哒哒哒地踩在水泥地面上,发出诡异的声响,整个画面就像《胭脂扣》里的如花在夜里跳恰恰。
唐婉一到家,果然看见有很多人聚在门口,梁灿就斜着身体站在门口,一脸的不耐烦。
“孩子妈回来了,你们找她吧。”梁灿一眼就看到了唐婉,好像见到了救星一样,眼睛立马就亮了,带着仇视和可怜的复杂光芒。
人们纷纷回过头来,看见了犹如女鬼般散发着诡异的美的唐婉。每个人的目光骤然间呈现出了微妙的变化,有的困惑,有的询问,有的同情,有的鄙夷,有的了然于胸的样子。
在这样复杂如一支支利箭的目光里,唐婉挺着血肉之驱走了过去。她正想说什么的时候,梁灿打了个哈欠,一声不吭转身走回屋里。唐婉想去拉住他的衣角的手滞在了半空中。
“哦哟小唐,你回来了就好,孩子一直哭,现在估计哭累睡着了,快进去看看,”大妈及时出来解围,递给唐婉一个理解的眼神,并转过身继续对那些还在围观的人挥着手说,“好了好了,都散了吧!明天还要不要上班了伐?”
人们打着哈欠,嘴里念念有词地哗啦啦作鸟兽散去。
唐婉眼里闪动着泪花,投给大妈一个感激的目光。
大妈侧过头朝昏暗的屋里望了一眼,收回目光,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唐婉,嘴巴张了张却什么都没说出口,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唐婉戏了吸酸楚的鼻头,仰起头眨了眨眼,把即将要流出来的眼泪送了回去。
四月的夜空,向被人泼上了浓厚的黑墨水,整个天幕看起来是朦胧而沉重的黑,大片大片厚重的乌云层层叠叠地将夜空笼罩了个严严实实。
不要说月亮,就连稀疏的星辰都无法窥见,而弄堂高高低低的楼宇,把夜空切割成了没有形状没有规则的漩涡,如同宇宙大爆炸之后的黑洞,呼啦啦地旋转着,看似无声的静谧,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