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向容成聿,他亦看向我,我能感觉到他眼中的安抚,却也感觉到了他眼中的惊讶校园全能高手。
是啊,只怕连容成聿也没有想到,睿王对我竟会如此在意。
说了这么多,韩江也自知僭越,拱手行了个礼便回营帐照顾睿王去了,容成聿沉默了一会儿,问我:“你……要不要进去照顾他?”我摇摇头:“你该换药了”,说完便径直往容成聿的营帐走。容成聿似乎是顿了顿,才跟上来。
直到回了他的营帐,他始终没问我为什么不去照顾睿王。
从前不知睿王用情至深,不知不觉中给了他希望,让他一点一点深陷,是我的不对,但现在我已经知道了。既然知道,就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待他,更不能让他误会,给他希望。当断不断只会让他痛苦。我相信韩江可以照顾好他。
他现在需要的,是我尽可能的远离他。
容成聿坐在榻上,看也不看我,伸手便解开衣襟,我望着托盘里的药瓶和棉布,终于忍不住问:“你确定……不用军医来帮你换药?”容成聿这才抬起头来看我:“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何必让军医多跑一趟?”
我咬了咬下唇:“我的意思是……我手笨,万一弄伤了你……”我还没说完,容成聿便笑了:“怎么突然这样妄自菲薄了?而且,本来就伤着,怎么就成了你‘弄伤’我呢?”我撇开脸去,闷声道:“关心则乱嘛……”
又是一阵轻笑声,我转过脸来,正撞上容成聿带笑的目光。“好了好了,既然你都不怕死,我怕什么!”赌气地说着。我拿起药瓶,依次把各种药粉洒在棉布上。
容成聿已经把受伤的半边身体露出了,我看着那块泛着红色的棉布。心里疼得不可开交。犹豫的抚上那块棉布,轻轻摩挲了一会儿,我一直没能鼓起勇气揭下它。
“没事的……别怕。”容成聿轻声安慰。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终于狠下心来。揭开他肩上的那块棉布。
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眼前的情状还是让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箭伤的伤口并不大,但却还是血肉模糊的样子,能看得出经过一日的休息,伤口已经在愈合了,但饶是如此,我还是觉得心里一阵阵的疼。抬眼还未说出话来,泪珠子就已经掉了下来。
“很疼吧……”我颤抖着抚摸伤口周围完好的皮肤,声音抖得让人几乎无法分辨。容成聿的声音很轻:“已经没事了,别担心。”我却不理他,执意要看他肩膀的后侧。
还好,还好后侧没有一个对应的伤口,还好那支箭并没有穿过他的肩。
拿起撒过药粉的棉布,我用尽全力控制着受伤的力道,尽可能让自己的动作轻柔一些,可当药粉接触到伤口的时候。我还是感觉到手掌下面,容成聿的身体轻轻一颤。
忍住眼泪,我一圈一圈地缠着布条,不敢太紧也不敢太松。生怕会增加哪怕一分容成聿的痛苦。终于缠好后,我只觉得自己的额际也渗出了细密的汗。
我抬起头来,容成聿正淡笑着看我,伸出左手抚了抚我的脸颊:“瞧你紧张的样子,倒像是受伤的人是你了。”我瞪了他一眼,赌气地扭过身去整理东西,不搭理他。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大概是他在整理衣裳。
突然,他从身后轻轻环住了我的腰,我一时紧张,手上的药瓶叮地一声掉在了托盘上。“怎……怎么突然……”话还未说完,容成聿却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下巴支在我的发顶,轻声说:“有你在身边,真好。”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我本还有些错愕,但听了他的话,也忍不住觉得心里一暖,索性放松了自己,轻轻倚在容成聿胸前,小心避开他身上的伤。
是啊,能在身边,真好。
军营里的晚膳和白天的差不多,很简单的馒头咸菜。我和容成聿对面而坐,一边吃一边谈笑,倒丝毫感觉不到乏味。
对于我住在哪里过夜,容成聿一早就做好了打算,以至于我看着他大大方方的铺床,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怎么,今晚我还要睡在这里?这、这有伤风化啊!”
容成聿笑着看我:“担心了?你现在是我的文书,住在我帐中,普通将士自然不会觉得不妥。至于那几位知情的将军……我无意中提过这件事,他们只当你为了不影响军心而委屈自己,个个都对你佩服的很。当然了,他们更加不会怀疑‘本王’的为人,何况这营帐这么大。所以,即便你住在我帐中,谁也不会担心什么的,除了……”
“除了?”我问。容成聿摇摇头,“没什么。对了,听说傍晚的时候老五就已经清醒过来了,军医送了药过去,听说服下之后又大好了不少。”我点点头,没有接话。
过了一会儿,我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你也要睡床上?”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什么叫你也要睡床上?现在的情况是,容成聿是带伤之人,又是一军主帅,而我则是个普普通通的文书,于情于理,我都是不该让他受委屈的,这……这还真是折磨。
其实我也明白,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不管怎么说,对外我是个小小的文书,容成聿不可能另拨一个独立的营帐给我,我也不会让他这么做。而若是让我和其他士兵一样去住几十个人的通铺,容成聿更是绝不会允许的,当然了,我也不敢真的去住。所以,和容成聿住一间,倒是最好的打算了。想必那些将军们也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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