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宫娥太监们暗地里的讨论,此次婚宴大概要从清早一直折腾到晚上,宫里特意请了个极有名的戏班,待新人拜过天地行过礼之后,戏便会开场百年一见帝王春。说起请戏班进宫,我便不由想起德妃带着我筹办宫宴的那次,曾让我做主挑戏班。让我尤为印象深刻的,是那戏班在台上与众不同的戏路,甚至两个武生一路打到了台下,对了,当时的那个班主也让我觉得很有些深藏不露。好在那次宫宴并未出什么差错,对那戏班的怀疑最后也变不了了之了。
此番祀王和李思韵的婚宴竟是要一直庆到晚上,除了戏班表演,晚上的宴会还有宫娥献舞,宫乐助兴,安排得很是满当当。这个热闹我是一丝一毫都不想去凑的,比起探究这场婚宴究竟办得多么有排场,我更希望他们能早些消停下来,不要扰了德妃安睡。
守在德妃床边,看着她睡熟了,我才站起身来,略略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筋骨,挑了帷帐出去,准备给自己跑个热水澡放松一下。这些日子几乎天天都是衣不解带地守在德妃床边,忙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一闲下来,只觉得浑身酸痛,疲惫不已。
走到院内,天已黑透了,没踏出几步,忽听得一声沉重的闷响,抬头一望,一朵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妖娆的绽放,变色,陨落。几乎是争先恐后的,皇宫上方的一片天空里,各色的烟花争相绽放,伴随着声声闷响,那点点光像是能洒进人的心里一般。
我不由得停下步子抬头观望,偌大的烟花如同开在我眼前一般,让我有种触手可及的错觉。烟花遍布的夜空是那么热闹。那么繁华,而在这寂寂院落里,只有随风轻颤的迎春花。只有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重药味。
低下头,我心里有些黯然,默默回了房。将那满天的烟火关在了门外。屏风后,小遥刚兑好的热水腾腾的冒着白气。将衣衫褪去,走进浴桶,像是想要洗尽一身的无力一般,我深吸了一口气,将头顶没入温暖的水中。
被温暖的水包围着,我觉得很安全,很舒服。似乎在这里,我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怕,不必担忧德妃的病,也不必挂念远在前线的容成聿。在这个独立的温暖的世界里,我只需要静静的沉睡。
被小遥叫醒时,我正倚着浴桶,桶中的水已经变得有些凉了。“小姐,怎的洗着洗着睡着了呢?当心着凉!”将手软脚软泡得皮肤发皱的我从浴桶里扶出来,小遥手脚俐落地给我裹了厚厚的毯子在身上。毯子大概是小遥在火盆边烘过了的。又软又干燥,裹在身上暖暖的。
“是小遥的水温调得太好,我在里面洗得舒服了,一不留神便睡着了”。微眯着眼享受着小遥用灵活的手指用干棉布给我擦头发的感觉,我闷声道。“明明是小姐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睡过觉,镇日绷着一根线,稍一放松,疲惫的感觉便全都出来了,怎会不困呢!”
小遥的语气颇有些埋怨,我笑呵呵的打哈哈,也不争辩,只眯着眼,恣意享受这片刻的放松。“小姐,头发已经擦干了,好好睡一觉吧,你已经很多天没好好睡了。”我睁开眼,身旁的桌上摆了许多块半湿半干的棉布,摸摸头发,竟是完全干了。
为了让我能早些睡下,小遥这丫头真是花了很大一番心思,生怕我湿着头发睡了头疼,准备了这么多跳干棉布挨个给我擦了一遍,这份心,我怎好浪费。点点头,我道:“听你的,我这就去睡,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天我不睡,你也跟着我一起熬着,现在我要去睡了,你也乖乖去睡吧。”
将衣裳换好,我推了房门正要出去,小遥忙问:“小姐不是说今晚要好好睡一觉么,这又要去哪里?”我抿了抿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轻松些:“我去娘娘那屋睡,没人守在跟前,我实在放心不下。”“那……那小姐可怎么休息啊……”低了头,小遥的声音有些委屈。
“所以啊,我的小遥,还不多抱几床被子过去,将那贵妃榻铺的厚实暖和些,让你家小姐我也能睡得舒服些?”小遥立刻会意,转了身便去衣柜里翻找了,我没有等她,先一步出了门。
烟火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散场了,隐隐能听到,从落霞殿的方向传来若有似无的靡靡乐声,叹了口气,我轻手轻脚地将德妃的房门推开,画竹画柳两个丫头这些天来的确是十分辛苦,这会儿显然也支持不住了,皆是坐在桌边手拄着下巴打瞌睡。
小遥抱了几床被子进了屋,看见两个打瞌睡的丫头,和我对视了一下,我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叫醒二人。小遥明白过来,点点头,抱着被褥先进了帷帐内,我到外间的衣柜里拿了两件衣裳,瞧样式似乎是她们二人的,便轻轻给她们披在肩上。
再进帷帐时,小遥已经将美人塌上铺了厚厚的两床被褥,还将一条叠好的锦被搁在榻上,别说,光是瞧着,我就觉得睡意浓浓了。压低声,我道:“小遥,回去睡吧,你家小姐我也要睡了。”说着还摆了摆手作出赶人的架势。小遥看了看我,看了看睡得正沉的德妃,又看了看被铺的很厚实的贵妃榻,终于还是点点头,出去了。
听见外头几不可闻的关门声,确定小遥是出去了,我才搬了小凳又坐在德妃床边,将她的被角掖了掖,又替她理了理站在唇边的几丝乱发。如豆的烛灯散发着昏黄的光亮,烛光里,德妃苍白的面色似乎生动了一些,看着忽明忽暗的她的脸,我突然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