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下,段风仪认真执笔,并埋头专注在笔尖上,时而愣愣一笑,时而轻颤眉毛,时而,又娇羞似涩,全然没发现,段风涯他们,已然来到她的身后。
段风涯看着段风仪跃然于纸上的诗,朗读起来,“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风仪,谁教你写这样的诗的?”
段风仪吃惊的站起来,“哥,你们怎么来了,也不叫一声,吓着风仪了。”
“我们有敲门,是你太专注了,我还没说你呢,怎么然间学人读起书来了?”段风离上前一步,看了一眼纸上,娟秀的字迹,要是以前的段风仪,定然写不出这么漂亮的字来的,他的好奇心不禁加深了。
段风仪嫣然一笑,已是万种风情,“当然是五嫂啦,五嫂和我说,读了书才会有思想,以前我不懂的,现在明白了,女子,多读点眉书还是好事。”
“呵,原来是她,你呀,好学才学,不要什么都学,这东西,学那么多,到时候,连最基本的三从四德都忘了。”
“我才不想死记三从四德。”段风仪翘起小嘴,说得理所应当。
段风离他们半张着口,段风涯才摸着段风仪的头,笑呵呵的说,“为什么呢?”
“出嫁从夫,如果嫁夫如哥你这般,不理不睬呢?”段风仪突然睁着双目,炯然有神的看着段风涯,似乎,也想从他那里,得到一点答对。
段风涯突然失声笑了,嫁夫如他这般,不理不睬,安季晴,终是圣他有怨言,不理不睬,说得也不过分,只是,从段风仪的口中说出,他总觉得,玩味比怨味更重了点。
段风离说出了段风涯心里的疑问,“风仪,这话,也是你五嫂和你说的?”
段风仪朝着段风涯点头,“五嫂的原话上说,古人常说,出嫁从夫,嫁夫夫是天,如果天暗,常年逢雨呢,女子还不是得自己打伞?”
“这话,怎么我听上去,酸酸的,五妹这人说话,还真有点悬,风仪,府里,就你和她好说好笑了。”
“天暗,常年逢雨,她那什么比喻,乱比一通,我有那么差劲吗?”段风涯笑意更浓,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安季晴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段风仪神秘的笑了笑,“哥,大哥,风仪给你们看个东西。”
段风离和段风涯对目相视,都让段风仪这小动作给吸引住了,只见她从床底下拖出个箱子,抱出一块不大不小的东西,平放在桌面上,红色的布裹在上面,“你们看。”
段风离在段风仪满目的期待中,掀开红布,然后微微的倒吸了一口气,轻叹,“好清致的画,风韵俱全,宛约多姿。”
“五嫂给我画的,我简直是爱不释手了。”
段风涯也凑头过去,只见裱画上,段风仪的确是仪态万方,可是,看着看着,他的眉梢卷了起来,呼吸越渐沉重,画上,段风仪的双目,俨然是使整幅画,生了情,只是,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么粗犷的双目,豪情四放,一看就知是属于男子的,最重要的是,他记起,那个雪夜,安季晴也是在地上,画了这么一双传情的双目,然后是又哭又笑的。
段风涯心里,咯噔着,不着痕迹的抽痛了一下,安季晴,原来,在你心底深处,真的住着一个人,任何时候,你都可以想他,想着想着就忘情了,这个人,该是你一直想嫁的箫沐吧?那么,在你心里,我算什么?
“风涯,你怎么了?”段风离注意到段风涯脸上的表情瞬间凝重,拍着他的肩,生奇的问着赤血龙骑。
“风离,你不觉得,安季晴这幅画,画得有点不对劲吗?我一看就这么觉得了。”段风涯紧盯着画上的双目,说出自己的疑问,其实,他想从段风离口里得出不一样的答案,那个拿着一颗赤然的心对他的安季晴,心里住着另一个男人,说真的,这一直是他不愿接受的,也无力接受。
段风离细细的重新看了一次裱画,笑容突然跃现,“还真是不对劲了,风仪,你五嫂把你的双目画得过狂了,一看就看出,都不是你的了。”
“五嫂画完时,也这么和我说了,我追问她画的是谁的双眼,她又不说,谁叫我喜欢这画呢,也就没让她重新画了。”
段风涯的心,顿时像洒了一盆凉开水,凉气横生,紧咬着嘴,没有说话,目光也没有移开画上,当然,思绪还是停在那个风雪连连的夜,若是不情到深处,爱到心坎,试问,安季晴又怎会如此,笔下生情?
段风离拿起两张洁白的纸,一上一下遮住裱画,只露出这双眼睛在众人眼前,突然,他像发现了有趣的事情,玩味而又独自一个人在那里笑了,如果说笔下生情,那么,是不是就说明了,对这个人,生情了呢?
“大哥,你笑什么?”
“风仪,我想,我相信五妹对风涯是情有独钟了,这丫头,越来越让人觉得有意思了。”
“我不明白!”段风仪摇摇头,在侧目看到只有双目的画时,恍然大悟,“哥,原来五嫂画的是你啊!”
“就是,风涯温柔起来,就这个眼神,没有十分像,也有九分像了。”
“胡说,是不是我,我还自己都不知道。”段风涯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也低下了,低得只有他自己听得到,那抹幽深的笑,隐着隐着,就爬上了脸上,心里顿时也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