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管永岩镇的县令李大人,跪在冷地板上,战战巍巍,爬都爬不起来。
当今圣上没缘由地突然率重兵亲临躬至,龙颜暗沉急躁,料哪个地方的小县令都会吓得三魂飞了两魂,七魄剩下一魄。
“哑巴了是吧,朕问你们樊若梨在哪!”
眼前的众臣支支吾吾,吭吭哧哧,屁都放不出一个,凌浩宁说到激动处,拔剑砍案。
一头雾水的众臣看皇上发飙,一个个心惊肉跳,还是不知皇上生哪门子气,众所周知,樊若梨五年前就死了,皇上如今兴师动众地质问,谁能招架得住。
祁睿本不想多嘴,可看皇上的样子,如果再不说出樊若梨在哪,以他狂厉的性子,恐怕真要杀人了。
“皇上息怒,樊若梨身在永岩,必定隐姓埋名,此事地方官吏怎会知晓,据臣调查,樊若梨长期生活在岩山深处隐秘的地方,常人难以寻到,她每隔一段时间会出山在人流密集的廊桥之上卖纸簪绸带,以此为生,并买些油盐重回山林。”祁睿有条不紊道,“皇上可等些时日,樊若梨再来卖簪绸时,捉她不迟。”
“等?”凌浩宁急不可待,“朕一刻也等不及,既然她在岩山,那就派人搜山!”
“万万不可!”祁睿阻拦道,“岩山层峦叠嶂,密云茂林,寻一个女人,千难万难,兴师动众搜山毁林,她怎能不受惊扰,樊若梨熟悉地貌,极容易隐蔽逃离,山深谷滑,樊若梨和孩子急于奔逃,万一坠谷--”
凌浩宁一听到樊若梨已经和别人生儿育女,妒火中燃,烈烈狂烧,在他心里,樊若梨生来就是他的女人,容不得任何人指染,他无论如何也要夺她回来,任何玷污过她的男人必杀无疑。
“一群没用的废物!关键时候一个也派不上用场!朕亲自去寻!”
“皇上,不可,万万不可。”祁睿极力阻拦,终究劝不住几近痴狂的凌浩宁。
岩山地势极高,层峰云矗,苍郁积翠,巉岩环合。
山中雾霭沉沉,凉风飒飒,乌云叠叠,山雨欲来。
凌浩宁已在山中寻了一天一夜,一身狼藉,饥渴难耐,林中阒寂,渺无人烟,除了过肩的草,就是盖顶的树,别说樊若梨,就是一个人影也没觑到。
在深山老林中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跂足捞月,凌浩宁几经跋涉,一无所获。
凌浩宁为了不打草惊蛇,惊吓到她,特地细心易过容,甚至用异音丸改变了嗓音,尽管祁睿重申了千万次,这种伎俩根本瞒不过樊若梨。现在看来果真是徒增周折,要在深山中寻找有意隐蔽的女人,远比想象中的难得多。
凌浩宁精疲力竭,心里绝望起来,正打算下山另谋他法时,突然听见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以为是山中野兔,正好捉来饱腹。
持剑回首,在一丛茂密的灌草中,蓦地站起来一个挎着篮子的女人。
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苦苦寻觅之人--樊若梨。
凌浩宁惊住了,怔在原处,心咚咚直跳,激动万分,以致茫然不知所措。
他幻想过无数次的重逢,在各种或真或虚的场景,那些脑海中的重逢与此时此刻的美好相比,简直相形见绌。
眼前人的样子,他至死都会记得,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明明还是一样的面容,她怎么会美到了这种程度。五年尖刀一样的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反而雕琢得她更加美丽不可方物。墨发披肩,竹钗轻挽,双眸翦水,粗布葛衣穿在身上,遮挡不住曼妙的身姿,五年来,在南方山水的滋润之下,褪去了多年征战留下的暗沉,还原了本属于樊氏长女的白璧无瑕,眉若黛画,眼横秋波,浅浅一笑,便已倾国倾城。
第一冲动,就是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永世不再放开,但在伸出双手的刹那,他改变了注意。
樊若梨这日,像往常一样,沿山采撷桑叶果子,恰巧在草丛中发现了难得一遇的药材,弯下身来仔细挖取,突然察觉到有人立在身边。
深山之中有人出没,是件奇怪事,她警惕地藏在草丛中偷偷看去,只见那人穿了一双镶着宝石的乌靴,因久在林中软泥中攀爬而布满脏泥。
锦衣华冠不似歹人,形单影只,彷徨顾盼,看起来像遇到了什么麻烦,樊若梨琢磨了琢磨,最后还是决定站起身来问他一问。
当他回过头来时,樊若梨觉得他十分眼熟,仔细想想确实并不认识。
男子生的十分俊朗,身穿一身紫色缎罗衣,十分华贵,看样子,不是浪迹天涯的江湖侠士,就是乌衣fēng_liú的王谢子弟。
那男子回头见到自己时,傻了一般呆住了,看着她的表情像看到了怪物,睁大眼睛直勾勾的不知在看什么。
樊若梨纳闷地回头看看,身后没有什么古怪的东西,她又拽了拽身上的衣服,穿着也没什么特别奇怪,再看看他,还是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
樊若梨恍然明白过来,他定是以为深山老林中突然出现的女子,肯定是妖精。以前也出现过被樵夫误认为是妖怪的事情出现。
她笑了笑:“你别这么看我,我不是妖精的。”
眼前的男子突然向自己迈了一步,伸出胳膊,那架势仿佛要抱住她,樊若梨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男子并没有抱她,而是长臂一弯,在空中画了个弧线,然后拱手作揖。
樊若梨虚惊一场,原来是作揖,还是头一次见有人那么夸张地作揖,樊若梨觉得他憨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