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芸笑着看了贾赦一眼,径直用银勺子搅着碗里的燕窝汤,贾赦便命丫头叫贾琏进来动天。
贾琏进了屋来,见贾赦邢芸俱在屋里,正欲上前说话,忽瞅见旁边的丫头,不禁踌躇了一下,只上前见了礼了。
邢芸瞧在眼中,顿时会了意,放了汤碗,吩咐桂叶道:“昨儿费婆子来说,张姨娘的病已大好了,你把柜子里的销金宫绸拿两匹出来,给张姨娘送去,顺便替我问问她,可还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另外使人去厨下说一声,今儿老爷在这用膳,让他们多弄几样时鲜的菜品……”
桂叶听了邢芸这话,笑着应了一声,便带着丫头们退出去了。
贾琏见着屋里没了,低头便道:“先前父亲使我去查的事,已有眉目了。”
贾赦先是一怔,而后眯了眯眼,皱着眉端起茶盏道:“怎么回事儿?”
贾琏飞快的抬头看了贾赦一眼,方小心斟酌道;“外头的传言,应是咱们府中传出去的……”
邢芸拿起榻边的双面堆绫镶宝团扇,遮面一笑,旋即抬眼看着贾赦。
贾琏这话,早在贾赦意料之中,他哼了一声,看着贾琏道:“是什么人有这样的胆子?”
贾琏微打一个寒颤,忙说道:“是……是老太太房里的人。”
此话一出,不但贾赦变了颜色,就是邢芸也不由得惊了一惊。
要说是王夫人让人传话出去,倒没什么可惊讶的,毕竟王夫人这人小肚鸡肠是众所周知,而且手段一惯粗暴……
大张旗鼓的撵宝玉屋里的人,指着宝玉的丫头骂妖精,也不想想,宝玉的丫头是妖精,在这么多妖精的服侍下长成的宝玉是什么?
至于苛刻赵姨娘,罚贾环抄经,这些旁的短视行为就更别提了。
当然,王夫人到底还算个大家小姐,尽管本事修养都不到家,但这拿银子买名声的小手腕却是精通的。
邢夫人败就败在这一点,把银钱看得太重,忘了荣宁二府的人都是一个富贵心,两只体面眼的人,从上到下没一个不势利的。
邢芸移开扇子,一边翻看着扇子上镶嵌的红宝石,一边儿漫不经心问着贾琏道:“怎么会是老太太屋里的人?老爷的名声坏了,老太太莫非能得什么好处不成?就是老爷去了爵,还有你和琮儿在呢,怎么也落不到二房头上去。”
邢芸这话虽说的极轻忽,但贾赦听着,心中却禁不住翻搅起来,虽明知贾母不可能让他去爵,但一想起贾母素日偏心的情状,贾赦忍不住平添三分郁气。脸色也不大好看起来。
贾琏也不禁唬了一跳,慌忙分说道:“依儿子看来,这事老太太也不定知道?”
邢芸一听这话,倒奇了,摇了摇扇子好笑道:“既是老太太房里的人,却又说老太太不定知道,难不成是有谁收买了老太太身边的人,传了这些话出去?这么说来,咱们可得小心了,不然哪天得罪了什么人,被人害了命去也未尝不知呀!”
贾琏忙笑道:“我也不知这里头的情由。不过传这些话出去的,都是老太太身边放出去的媳妇和嬷嬷,咱们府里原有这规矩,有体面的老人出去了,闲时要进来请安说话,也是不拘的。前儿父亲虽下了令,但这些人都已放出去了,要说什么,咱们也管不得……”
贾赦冷笑一声,只说道:“只怕是打量着我久不管事了,一个二个都有心出来显显本事……我倒看看这等子奴才,到底有多大本事!”
说着,便大声喝人去拿了绳子和棍棒捆了人来,打杀了销账。如今正是艳阳高照的天气,可听见贾赦这话,贾琏却忍不住冷汗直冒,诺诺道:“人倒是捆来了,只是这些媳妇和婆子个个都嘴利的紧,说她们已赎身出去了,怎知得父亲下令封口,实在是无辜得很?”
邢芸扑哧一笑,笑说道:“无辜,也亏她们能说得出口。把人弄过来我问问,看她们究竟是有多无辜?”
不多时,几个细布绸衫的媳妇婆子便被人押到了院子里,跪在水磨地砖上,低着头一声不吭。
邢芸隔着窗子看了一眼,笑着道:“瞧着这样儿,到底是老太太身边的体面人,这模样气派真真儿像些个外头富贵人家的正经主子。”
贾赦听见这话,心头越发起火,掀帘便出去喝命道:“我不管是无辜还是有意,横竖犯在我手上,着实给我打。”
那些媳妇婆子听见贾赦这话,猛然打了寒颤,身子软了一软,待得那板子打在身上,那些媳妇婆子自打进了贾母的院子,就不曾挨过一手指,如何经受得住?
吃痛之下,便有媳妇忍不住叫喊道:“我们本是老太太的身边人,按府里的规矩,就是老太太身边的猫儿狗儿,也比寻常人要尊贵些,老爷要打杀我们本无话说,可老爷竟连老太太的面也不看,这也太过了罢。”
那媳妇这话一出,旁的媳妇婆子也叫嚷起来,这个道:“我们原是出去了的,虽念着府上的旧恩,却不该由大老爷发落……”
那个道:“捉人还得拿赃,没听过因言治罪,大老爷为着一两句话,便要打杀了我们,还有个王法天理没有!”
邢芸听着,笑了一笑,轻咳了一下,向着外头懒洋洋道:“捉人拿赃是罢,前儿我放在桌上的一盒珍珠不见了,可不正是你们偷拿了去?琏儿,你带着人去搜一搜,待搜到了赃物,再把这些贼人打折了手□到衙门里治罪去。”
邢芸这话一出,贾赦眼睛一亮,忙忙吩咐贾琏道:“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