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眼时,脖子不响了,眼神也平静下来,整个仿佛泥胎木塑一般……
俗话说会咬人的狗不叫,贾母这般儿作势落在邢芸,邢芸如何猜想不到贾母此为何意,只是她早就与贾母撕破了脸皮,哪会惧贾母的手段,大不了完了贾母的愿,让她随国公爷一并去见那警幻仙子,也好再托个梦回来,告诫告诫这一府的不肖子孙。
说过了贾母,邢芸又看着在旁拿帕子抹泪的王夫人笑了笑,指头在桌子上飞快轻敲了敲,冷笑道:“我要说什么,二太太想来也知道。二太太素来是个菩萨似的好人,怎么待自己的侄女就合似个仇敌?你拿着琏儿媳妇当奴才使,我虽看不过眼,却也没话说,谁让琏儿媳妇自己乐意呢。有钱难买心头乐,我一个填房,有些事自然比不得正经婆婆,况且你们是姑侄,琏儿媳妇信你的话也无可厚非。可你倒好,使唤了琏儿媳妇不着数,还遣着奴才从中弄鬼,如今事发了,还不肯认,一径儿往琏儿媳妇身上推。二太太是自信自己的手腕过人,首尾扫得干净呢,还是觉着我和我们老爷都是面人儿,随便什么人都能唬弄了去呢。也难怪,你们王家的教养在那摆着呢,能出什么聪明人,自以为是的蠢材倒不少韩娱之命运的轮回。二太太怕是不知道吧,你那陪房周瑞,管了这几年春秋两季的地租,在外头又是买房又是买地,只怕这两季的地租全填进去,也不够他花的。前儿来打秋风的二太太那亲戚,好似还从中帮了不少忙。你说,我和老爷要是顺着这人查下去,二太太是真干干净净不怕人查,还是要哭说奴才攀污呢?”
邢芸这话一出,王夫人瞬时变了脸色,贾政看着王夫人的眼神也奇怪起来,贾母也禁不住瞪了王夫人一眼……
邢芸见好就收,有些话是多说无益,何况她还惦记凤姐给她下套的仇呢,这掐架嘛,自然是势均力敌才好看,两个都是王家的姑娘,不知是王夫人的道行深呢,还是凤姐儿的手腕狠。
邢芸揉了肩膀站起身来,看着贾赦道:“老爷还在这作什么,方才外头的管事来,说有事要禀老爷呢。老爷还不带着琏儿去瞅瞅,这几日府里的事多呢,偏生外头也不太平。”
贾赦听说,只往贾母跟前告罪一番,便领着贾琏出去了。见着贾赦和贾琏出去了,邢芸看了凤姐儿一眼,冷笑道:“地上有银子捡呢,你尽爬着不动。大姐儿你也不管,就在这儿爬着罢。”
说了这话,邢芸理了理衣裳发鬓,扶着木香的手便摇摇往门口去了。
走到门口,木香刚掀起帘子,邢芸骤的转过头来,看着贾母笑道:“对了,有一事,我倒给忘了。我和老爷说了,老太太如今年纪大了,正该吃斋念佛,为子孙积福呢。老太太这后院正有处空地,明儿我便使人来起间佛堂,老太太以后也不必操心烦忧,只清清闲闲的同着二太太念念经,听孙子孙女说说话,岂不祥和自在。这样的福气,也是儿子媳妇孝敬,否则老太太到哪找去?”
作者有话要说:ps:昨天出去吹了吹风,昨晚码着码着居然睡着了,一睡就到了今天早上五点啊。坑爹的是我睡了这么久,还觉得瞌睡香,于是爬上床继续睡,结果睡到了晚上六点了。
睡得头都痛了……
哭嚎了一阵,邢芸又阴冷下脸,恨恨的扫视了一圈屋里的人,哭闹道:“我的好姐姐,你可把这些人都记得真真的,黄泉路上慢些走,奈何桥边歇歇脚,冤有头,债有主,到了那报仇雪恨的时候,哪一个都别饶过了……那烧油的锅你嘱咐小鬼加些火,那刀山的路你雇着小鬼磨磨刃……了结了这世冤仇,出尽了这胸中闷气,才好痛痛快快投胎作人,安享富贵呢。”
邢芸这番号啕哭叫虽是故意折腾,却不料门口的帘子一动,一股带着春寒料峭的微风便打着旋儿吹了进来。
屋里众人被风一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霎时几目相对,骤得一惊,心中少不得阴浸浸起来,周身寒毛直立,脸色随之惨白起来。
贾母用拐杖捶着地,大骂贾赦道:“了不得,好个恶妇,你听听,这恶妇说的是什么?这是要咒我死呢,我养活你们兄弟俩,就是为了娶媳妇进门气杀我的。你们就是这么孝敬我的,好,好,好个大孝子……”
骂了贾赦,贾母又跌坐回榻上,老泪纵横道:“早知今日,我还不如趁着你老子去时,找根绳子吊死了,随着他一并去了。任凭你们胡闹折腾,我闭了口眼,既不心烦忧虑,也不受这恶妇的刻薄话语……”
这话一出,贾赦和贾政还有什么脸面,只得跪在地上叩头哭道:“母亲说这不详的话,儿子如何听得……”
邢芸听着,暗自好笑,大喇喇往圈椅上一坐,捂着肚子大笑道:“哎呦喂,这会子又要上吊了,那汗巾子在腰上系着,那池塘上又没个盖子,往哪处完结不了,要到如今才说这话。那存了死志的人,一声不吭便往阎王跟前递状子去了,只有那贪恋人世的,才动不动拿命呀死呀来要挟。若是拿弄假成真还罢,了不得办场丧事,偏是这等人,拿绳子上吊呢,只肯系在床栏上,往池塘里走呢,又嫌水太凉,啧啧,好风好水的时节满黄历都是,就今儿不详的很呢。”
贾母气的是鼻歪眼斜,指着贾赦骂道:“作死的孽障,短命的畜生,你也想我死不是?这恶妇现在这编派呢,你就当耳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