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怕人笑话,如今这时气,虽不至于菊花残,满地霜,但府中众人都已经开始添衣压寒了,就连凤姐儿本人,今日出门前,也不忘让丰儿将庄子上送来的好皮毛拿出来,命人给大姐儿做几副护耳,备着下雪时穿戴校园全能高手。

要说宝玉是衣着单薄,受了风寒,倒还可信些,可说宝玉是中了暑热,简直明晃晃的假话。

当然按本心论,凤姐儿也不是故意这么说,毕竟她再伶俐,看着贾母慌了神,难免也受了影响,这随口而出的话语,自然是顾不得细细衡量了。

偏贾母也是关心则乱,听着凤姐儿这么一说,竟信以为真了,一面指使着鸳鸯去拿冰壶丸,调冷香汤,一面又叫人去请太医过来,屋里正忙乱着。

帘子一响,王夫人带着人走了进来,看着屋里屋外乱糟糟,不觉奇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又要打发人去请太医了?”

琥珀最是嘴快,忙说道:“太太还不知道,宝玉晕过去了,老太太正要去瞧呢。”

王夫人一听,吓了一大跳,也不待问,连忙转身就走。

谁知,王夫人因心中着急,越想走快,脚下越是使不上劲,才走了五六步,忽的腿下一软,一跤栽在地上,幸而王夫人用手撑了撑,只跌伤了膝盖和手掌。

跟着王夫人的丫头婆子,见王夫人摔着了,忙忙拥上去搀扶,惊慌失措道:“太太,可跌着哪儿了?”

正问着,鸳鸯和凤姐儿已搀着贾母出来了。

看见王夫人坐在地上,梳好的发髻歪了一半,贾母正欲探问一二,脚下咯的一声响,贾母低头一看,却是王夫人戴在头上的一支羊脂白玉钗子,不知何时掉在地上,已然跌成了几截了。

贾母心知王夫人这跤怕是跌得不轻,又见王夫人欲起来,忙道:“你且坐着别动,待太医来看看,别伤着骨头。”

王夫人定了定神,扶着丫头站了起来,强笑道:“我没事,只手上破了点皮儿,待瞧了宝玉再上药不迟。”

贾母听如此说,也只得叹气,让鸳鸯扶着王夫人,与她一同了宝玉房中。一行人还没进屋,袭人已闻得信儿,命麝月出来迎接。

贾母一见麝月,便厉声急问道:“午前宝玉还好好的,怎么才一会儿就晕过去了,你们是怎么侍候的。”

麝月颇为委屈,只答道:“本来好好的,只刚才平儿姐姐送了东西来,宝玉听见林姑娘没和琏二爷一同回来,就急了,平儿姐姐和袭人姐姐正劝着,不知怎么又摔了宝玉留给林姑娘的东西,宝玉就晕了过去。”

贾母点了点头,向着王夫人道:“宝玉那孩子,原就有些呆根子,我看这是一时气不顺,厥过去了,一会子就能回转过来,你不必担心。”

王夫人正拿着帕子拭泪,听着贾母这话,虽明知贾母是宽慰她,但仍是不住喉噎气闷,心中更是难受不已,只是当着贾母的面,不能流露半分,含着泪应了一声是。

到了房屋房中,只见得宝玉歪在炕上,脸白如纸,气息极微。袭人和平儿还有一众丫头都在地下站着,有唤宝玉名儿的,有拿了药来灌的,真个是手乱脚忙,一团乱麻。

就连贾母等人进了屋了,也没个丫头发觉,仍旧围着宝玉打转。

凤姐儿见了这屋里的乱状,先愣了一愣,后险些踩着脚下的玻璃渣子,便觉不顺眼起来,又因贾母王夫人在场,凤姐儿不好说宝玉的丫头,只向着平儿骂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打发你送个东西,你也能送出事来。你这小蹄子是嘴巴子不上身,就不知好歹了。”

平儿听得凤姐儿发怒,也顾不得宝玉了,连忙直起身来,将宝玉如何昏过去的事儿细细述了一遍,末了才抹泪道:“我知宝玉素来有些痴狂性子,怕他听见林姑娘没回来,平白伤心动气,还特特告诉他,说等林姑老爷的病好了,二爷和奶奶就打发人去接林姑娘回来了。谁知——”

王夫人哭得跟泪人一般,一听这话,扭头看向平儿,眼里恨得跟什么似,说道:“既知道他有个呆性子,你还跟他直说。素日里有多少事,都是……哄着他闹出来的,我不理论,就越发上了兴,如今……”

说着,王夫人看着人事不醒的宝玉,扑簌簌掉下泪,又呜呜咽咽的哭起来了。凤姐儿听了王夫人这话,颇是不舒服,偏又当着贾母的面,只得向着平儿发作道:“都是你闹得事儿,提林姑娘的事作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宝玉这性子。宝玉若是有个不好,你也别想落个好儿!”

正说着,薛姨妈和宝钗已得了消息过来了,听见凤姐儿这话,薛姨妈忙劝道:“凤丫头可别说这话,平儿也不是有意的,先前宝玉听说林姑娘家去,虽伤心了好一阵儿,也没闹出什么事儿来,平儿怎知道,宝玉这会子听说林姑娘不回来,会伤心成这样呢?”

说了这话,薛姨妈又向着贾母道:“这会子听说林姑娘没回来,就是我们这些大人,心里也挂牵着呢,何况他们小孩子,本来就日日相处着,说笑玩闹,情分又好,骤然少了一个,难免伤心生气。这是小孩子们的天性,从来喜聚不喜散,等宝玉醒了,哄劝着细细分说一二,自然就慢慢回转过来了。”

说着,宝玉的手指动了动,眼睛微微睁了睁,正拿着帕子替宝玉擦脸的袭人见了,忙惊喜道:“宝玉醒了。”

王夫人忙起身坐到宝玉的炕边,拉着宝玉的手,流泪道:“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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