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宫的宜妃娘娘昨儿个就得了信儿,她家老九的媳妇儿今日会入宫给她请安新婚旧爱。自打老九家的生了弘晸之后,脾气越发软和了起来,待府里的庶福晋、侧福晋也仁厚了许多,如今大婚整两年就怀了第二个孩子,很是给她长了脸,偏殿里住着的几个答应、常在得了信儿之后日日在她身边儿奉承她福气大,就连万岁爷近日也总爱往她宫里走走坐坐[西厢记]绝无此事。
宜妃喜气洋洋地坐在暖阁里等着,吩咐宫女嬷嬷上了开胃口的茶点饽饽,暖炉里的银丝碳也烧得旺旺的,香饼却严禁下人点燃,毕竟这东西是内务府供上来的,若是被人做了手脚很难辨别出来。如今她是不指望老蚌生珠,别人也未必乐意花心思害她,但儿媳妇肚子里可金贵着呢,宫里那起子小心眼儿的人谁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蠢事来。
想到老蚌生珠,宜妃心里不禁有点儿堵,这王氏是什么命格?区区一个汉人庶妃,还不是正儿八经儿选秀进宫的,竟然连着为皇上生了两个阿哥,如今也是三十五六的人了,竟然又生了十八阿哥,把皇上喜的什么似的。皇上果然怜惜起了王氏,让她迁到自己延禧宫的偏殿居住,放话说王氏可以享受嫔的待遇。也就这一两日了,等到王氏进了延禧宫,她必定好好教导她规矩。
“怎么还不来?”宜妃坐在正殿里等了一刻钟的工夫了,却没见儿子媳妇的影子,有些焦急地问身后的嬷嬷,心下多少存了些不痛快。
嬷嬷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早就已经大亮了,这个时候进宫请安已经有些迟了。可她不是那等需要奉承主子往上爬的宫女太监,不会借着机会给九福晋上眼药,只是宽慰道:“回主子,往常这个时候九阿哥、九福晋早就到了,怕是今日被什么耽搁了。”
“娘娘!”
门外突然响起延禧宫大宫女的叫嚷声,稍微有那么些声高和急切。宜妃心里不知怎么就是一咯噔,急忙问:“怎么了?”
大宫女撩开帘子进了门,福身回道:“娘娘,刚刚翠荷来报,九福晋在路上险些被良嫔娘娘身边的宫女撞翻了,如今正往娘娘这里来呢,惠妃娘娘也来了。”
“放肆!”
宜妃一听就火起,狠狠地一拍桌子,良嫔!良嫔!那么个下、贱秧子竟然也承了宠为万岁爷生下了皇阿哥不说,还进位成了嫔!如今竟敢害她的孙子!真是个贱、人!
嬷嬷在宜妃的身后偷偷拉扯了她的衣襟一下,让宜妃缓过了神儿,宜妃这才想起此刻最关键的是她的孙子,于是连忙问道:“九福晋如何了?快去请太医!”
大宫女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口齿伶俐地回答:“哪里用娘娘吩咐,奴才一得了信儿赶忙让小孟子请张太医去了。翠荷看到的时候离九福晋很远,看不清九福晋的神色,只是九阿哥疾言厉色的……奴才这才自作主张先请了太医来。”
宜妃抬手让宫女起身,神色恢复了端庄,语气也还算和缓,“你做的对,我就是看你有些机灵气儿才提拔你做大宫女的,这次照样有赏。去把我屋里的炭火烧旺些,一会儿直接扶着九福晋先躺到我床上,其他几个厢房有些冷,也没我屋子里干净。”
宜妃身后的嬷嬷轻轻地抬起眼皮看了这个宫女一眼,太机灵了一些,希望心思别太大就好,看在往日里她对自己的孝敬,即便是当了大宫女之后也没少巴结自己,还算有心。如此说来,她求的那件事儿未必不能应允。
九福晋险些被撞到,如今受了惊,这一胎可能不保,这几句话瞬间传遍了后宫的每个角落。等到太医给她诊过脉,言明母亲身体极好,才保得腹中胎儿无恙之后,宫里的风声又变了,刚刚幸灾乐祸的都闭紧了嘴巴,果然是福气大的福晋,听听,不是说胎儿无事,而是说胎儿无恙,连一点点小惊吓都没受。
坐在黛檬床边儿的宜妃稍微放宽了心,对这个儿媳妇又多了些许好感外加一些忌惮,只要能生就好,以后有的是机会做打算。宜妃吩咐延禧宫的心腹宫女在寝殿里伺候九福晋歇息,剩下所有人,包括九阿哥和黛檬的四个大丫头都被叫到了内厅,宜妃还需要好好招待惠妃并且审问冲撞黛檬的宫女。
“惠妃姐姐,刚刚我担心黛檬的身子才没能好好招待你,还请姐姐别怪罪。”
宜妃在主位上坐好,并不十分诚心地对着惠妃说了一嘴,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惠妃多年无宠,对同处妃位但隆宠尤盛的宜妃早已习惯了谦让,而且看了早上的一幕戏够她乐和好一阵子的了。惠妃心情一松,自然更不想同宜妃计较,她柔和地开口道:“宜妃妹妹说的什么话,我们自家姐妹何来怪罪不怪罪的,我刚刚是看九阿哥怒气勃发的也太急躁了些,那地儿人来人往的,况且后宫的一些事儿也不好由他拿主意,这才把冲撞九福晋的宫女带到了妹妹宫里,这事儿还是由妹妹你来处置更好些。”
“多谢姐姐了。”宜妃对“自家姐妹”这几个字尤其膈应,她跟德妃、良嫔从来不是自家姐妹。不过惠妃无论出于什么心思,这事儿办得到底还是妥帖,一个宫女她打杀了也就是了,胤禟出手却不太合宜。宜妃心里颇不平静,看着跪在地上的粉衣宫女就分外不顺眼,“听说你是良嫔身边伺候的?怎么走到延禧宫附近的?还冲撞了九福晋?究竟是谁指使你的?”
宫女惨白着一张脸,垂着头,只反反复复地说一句话:“奴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