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女进了北京城之后可以外出,但是晚间必须回驿站休息,所以黛檬只是在额娘处用了膳、歇个午觉,又说了一会子话就回了驿站,结果刚一进院子里,就看到几个姑娘在吵嚷校园全能高手。吵嚷就吵嚷吧,还是在天井正中,而且十来个女孩子似乎还有些其他什么人,被围在了里面看不清楚,反正是二十来个人把路都给堵住了。
“你们让让,我要回屋子。”黛檬不乐意大冷天站在屋子外面吹风,她也不是个轻易委屈自己的人,也不问缘由,只说让众人把路给腾出来。
“哟,这不是董鄂家的大格格吗,你可算是回来了,真是好大的架子,让我们所有姐妹好等。”一个长相艳丽的秀女开口就是讥讽。
“你们等我有什么事?又不欠你们银子。”黛檬没有惯其他人毛病的习惯,要是开口说话的秀女客客气气,她也能回答得客客气气,但此刻别人一开口就带刺,她何必装大度或者装委屈,她的人生目标里从来没有一点是要博取个好名声。
“等你自然是有事!”李佳莹莹开口,语气严厉,“上午分派房间的时候我们几个人都不在,结果一回来发现,别人都是两个人一间屋子,凭什么你自己住,还是住最好的那间?你要是不说清楚,也就别指望进去!”
“就像是你说的,这房子是秀女们可以各自选择的吗?还不都是户部统一分配的,”黛檬冷笑着说,“怎么着,不满的跟户部去说,再不然进宫了之后跟皇上说,你们跟我说做什么?我又不掌管着户部。”房舍有限,好屋子只有那么两间,黛檬想要住的舒服势必要得罪她们,别说这是九爷事先安排好的,即便是说给她让她亲自选择,她也宁愿选择自己的舒适。所谓远交近攻,同一届的秀女难道还能相处出革命友谊出来?她可只听说过同届秀女互相使绊子、陷害、排挤的例子,所以不必委屈自己来交好她们吧。
“你别狡辩!”李佳莹莹不知是被冷风吹的、还是被气得,脸颊通红,“谁没看到一路上李管事对你嘘寒问暖,怎么?使了银子了吧?我们也不缺银子,要不然我出二十两跟你换屋子怎么样?”
“你要是出二十万两,我立刻跟你换,”黛檬冷冷地一哼,也许凡事都有个价钱,此刻她的好心情就值二十万两银子,少一锭银子都不换,“起开,我打小被额娘用贵重的药材补身子。你们乐意冻着,我还不乐意在冷风里穷折腾伤了身子骨。要是你们仗着人多想耍横,我也不在乎,我立刻就敢出了驿站往紫禁城里去,看看我今天能不能把事情闹个明白。”
众秀女一时傻了,她们不敢赌董鄂黛檬说得是真是假,而被她们围在中间的是被分来伺候这十几个秀女的丫鬟、嬷嬷还有独属于黛檬的太监小春子。
小春子在黛檬回来之前一直牢牢守着房门,不放任何人进去,但是让他一个奴才跟主子们呛声他还不敢,仅仅是守着房门已经算是对其他秀女们不敬了,哪怕他只是董鄂格格一人的奴才,也不能跟八旗出身的主子格格们对着干啊。
黛檬再次冷眼看了众秀女一眼,抬手扒拉开身前的人,走到了自己房间门前,看着小春子满头大汗还死死守住门口,黛檬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九爷强塞给她的小太监。
此时天井里,十二个秀女再加上六个下人,就分列黛檬行进路线的两旁,眼睁睁地看着黛檬开门、进去、关门。
秀女们一时觉得无趣,抱怨了几句就都散了,自此,院子里再没有秀女跟黛檬当面对峙过,倒是有一个秀女在黛檬面前套近乎,约她一同逛街。黛檬此刻早已放弃了跟其他秀女打交道的念头,或者说,她从来就知道,只不过一开始想找个能够一同逛街的人罢了。黛檬期待朋友,但她更看重心志坚定、品性高贵之人做朋友,即便她自己算不上多好,但是不耽误她想要从好朋友身上学习一二啊。
杭帮菜讲究“二轻一清”,即轻油、轻浆与清淡。又由于杭州的地理位置,所以杭州菜尤其擅长鱼羹,这也是黛檬最喜欢吃的食物。
黛檬接下来的几天尝试了恒客楼里的玉米鱼肚羹、银鱼莼菜羹、荠菜黄鱼羹、醋烧桂鱼羹、西湖银鱼羹、发财银鱼羹、青丝黄鱼羹、翡翠银鱼南瓜羹,每日都不带重样的。
黛檬一时感慨,九爷这人,要是想宠着一个人,那个人想不恃宠而骄都难。就这么十来天,黛檬觉得日子过得贼舒坦,想吃什么上下嘴皮子一碰,到了用膳的时候自会有人送过来;觉着香料有些浓艳,一开口,用不上一个时辰,清淡的香料就能在屋子里点上;想要出门逛逛,减震舒适的马车就停在驿站门口,黛檬是在众秀女羡慕嫉妒恨的眼神里上车出游。
黛檬怀疑九爷在存心吊她胃口,她进京十天,连九爷的一次面都没有见过。黛檬早听小春子说了,九爷在阿哥所里最是顽劣不堪,时常找个借口就逃课,跟着十爷两人狼狈为奸,皇上为此几次责罚都没管用,渐渐也有些不耐烦,管得越发严厉,两人逃课却更习以为常。但总有一个好处,无论是大阿哥还是太子,都不曾将两人放在心上,将来无论谁上位总能保得命在。
黛檬这天早上起床的时候突发奇想,决定去琉璃厂逛逛,跟小春子提了一嘴,用了早膳之后就在驿站门口看到了这些天来专属于她的马车,也没多想,两步跨了过去,撩开车帘才发现,里面坐着个桃花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