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看见李满仓在这个时候急匆匆跑来,心里已经有了不详的感觉,又看见林老爷气成这样,连酒杯都摔碎了,又见李满仓和林老爷不住地拿眼睛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曾广成,心里更加慌张。
定了定心神,问丈夫:“老爷,有什么事吗?”
林老爷半晌没说话,只是将在场的每个人挨个儿扫视了一遍,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曾广成身上,沉声道:“广成,你跟我来一下。”
曾广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林老爷为什么要将自己单独叫出去说话,但又不能不去,只好站起身来,随着林老爷往外走。
林夫人情急之下拉住林老爷的一只袖子:“老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叫广成去?”
林老爷甩开袖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径自走了。
曾广成看了一眼林夫人,也没敢说什么,只管跟在林老爷身后。李满仓擦了擦脸上的汗,也跟着一起去了。
众人莫名其妙看着这一幕,最后将目光集中在林夫人身上。
叶紫灵注意到,坐在林世杰身旁的林世伟,脸上显出了压抑不住的得意之色。
叶紫灵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林世伟,果然又对南记下手了。算了,这样也好,庆盛昌的三家作坊和店铺,也真的需要一个能力非凡的人来经营,林老爷夫妇身体不好,林世豪年纪还小,自然是不能担此重任。而林世杰呢。说起来做生意经验比林世伟丰富,可就是耳根子太软,有时候分不清个好赖,所以才屡次让老店陷入被动。当然不可否认。林世杰是个善良的人,可是做生意,只有善良够用么?尤其是遇到林世伟这样的对手的时候。善良只会自掘坟墓。
热热闹闹的家宴,顿时气氛凝重。无人再有心情欣赏叶紫灵刚刚给林老爷林夫人所做的伉俪情深图和高素月带伤精心烹制的富贵金莲。所有的人,包括刚才还在一边冷眼旁观的夏荷,都不知所措地看着林夫人。
忽然,林老爷、曾广成和李满仓刚刚走进去的那间屋子里,传来了一声惊叫:“老爷!”
众人一惊。
林夫人听得出来,那是方正天的声音。
方正天武功高强。性格沉稳,加上跟着林老爷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以前又做过镖师,就算是单独遇到一群杀人越货的土匪,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是就在刚才。从未露出过慌张表情的方正天,居然惊叫了,这使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都紧紧地揪了起来。
林夫人等人在短暂的愣怔之后,赶紧跑进了那间屋子。
方正天已经将昏厥过去的林老爷从地上抱了起来,轻轻放在榻上。
林夫人命人去请大夫,又忙着叫人掐人中。
折腾了半天,林老爷终于是悠悠转醒过来了,但是脸色非常不好。又青又黄,和方才家宴上的神采飞扬简直是判若两人。并且,刚一苏醒过来,林老爷就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林夫人赶忙一边轻轻捶着他的背,一面用帕子捂住了他的嘴,因为这屋里没有痰盒。而现命人拿来也来不及。
林老爷像是要把肺叶都咳出来,涨得满脸通红,看上去十分痛苦。叶紫灵赶紧倒了一杯水,用目光示意林世杰,意思是叫他这个儿子拿去给林老爷喝点儿水。
林世杰只好接过来,拿到父亲唇边:“爹,喝口水吧。”
岂料林老爷猛然一抬胳膊,将杯子打飞,里面的水全都泼到了离他最近的林夫人和林世杰的身上。
林夫人正要说些什么,可是下意识地一看自己手里的帕子,登时脸色变得煞白,住了嘴,只是焦急地看着门外:“大夫怎么还不来?”
叶紫灵看着林老爷痛苦的样子,心里十分不忍,一边埋怨自己心不够狠,一边悄悄拿过林夫人手里的帕子,背对着众人打开一看,果然,林老爷咯血了。那方绣着白梅花的浅蓝色帕子上,一大块不规则的血迹,着实叫人惊心。拒叶紫灵一再劝慰自己,都要离开了,就不要同情心泛滥了。再怎么说,人家林老爷也是一家之主,就算是生病,也能请到宁州最好的医生、买来宁州最好的药物来治疗,反倒是自己,几乎两手空空要下堂,还是留着点儿同情给自己吧。
于是想出去算了,透透气,这屋子里的空气,真的很沉闷。何况人家林老爷的妻子、两个小妾、三个儿子、一个正牌儿媳妇并高素月这个贤惠贴心的晚辈都在这里呢,自己留着也多余,主要是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可是刚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林老爷忽然大声质问道:“广成,你为什么要贪污南记的银子?难道我给你的薪水还不够多吗?”
下意识一回头,只见曾广成愣住了,本能地说:“老爷这是说哪里话?我怎么可能贪污南记的银子?”又转头问李满仓,“满仓,你究竟和老爷说了什么?为什么老爷会突然怀疑我?”
李满仓有些不敢看他的样子,低着头小声说:“这个……这个……你自己心里清楚……”
“可是我什么都不清楚!”一向脾气温和的曾广成突然大吼一声,“我曾广成为庆盛昌打拼了六年了,一直都是勤勤恳恳本本分分,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拿自己该得的银子,从没有过非分之想,而且庆盛昌给我的薪水和分红,真的很高了,我有必要做这种事情吗?南记姓林,不姓曾,万一败露了,于我有什么好处?”
曾广成越说越激动。
李满仓又开始擦汗:“可是曾老爷,这不是我说的呀,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