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娘病了之后,李老大只是让张氏搓点清热去火的荆芥水,预备给玫娘喂下,没有一个人想起去给玫娘请大夫。
胡粼看到他们这样对玫娘,心里难受:“爹,村子里有没有药铺?”
“有啊,”李老大很是烦恼,“有倒是有,只是赤脚张的药太贵了,出诊费也贵,家里没啥闲钱……”
胡粼轻声道:“爹,你让娘先给玫娘喂点荆芥水,我去药铺给她开药!”
他去了药铺,自己说了个方子,让赤脚张按方抓药,包了几包药回来。
回到家里之后,家里人各忙各的,胡粼一问,才知道张氏忘了喂玫娘喝水。
看着胡粼脸上笑容瞬间消失,眼中带上了一丝寒意,张氏有些怕,忙解释道:“胡小哥,我忙着做饭呢,把这件事給忘了!”
李老大刚从麦场看麦子回来,插嘴解释道:“胡小哥,你别担心,玫娘身体壮着呢,她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药,有限的几次生病都是硬扛过来的……”
胡粼听不下去了,他把药煮上之后,就去西屋看玫娘去了。
玫娘睡着了。
胡粼俯身在她额头上吻了吻,发现她额头烫得吓人。
他取了一床厚被子紧紧包裹着玫娘,可玫娘还在梦中瑟瑟发抖。
胡粼把她连被子一起抱在怀里,低声道:“玫娘,你放心,我会永远照顾你的……”
到了晚上,一家人用过晚饭,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聊天。
李老大摇着蒲扇,对张氏说道:“你去看看玫娘的烧退没有!”
张氏笑道:“有胡小哥在那里看着呢!”
两口子不再谈论女儿,转而谈起了张毅的婚事。张毅快到十七岁生日了,该议婚了,一定得赶在玫娘和和胡小哥成亲之前,把张毅的婚事给办了,不然妹妹在哥哥前面成亲,总是不太好看。
玫娘躺在西屋的床上,身子盖着冬天的厚被子,依旧冷得发抖。
她身体极度不适,浑身骨头都是疼的,似梦似醒之时,依稀间听到爹爹大声咳嗽的声音,听到娘亲招呼哥哥吃晚饭的声音,听到哥哥张毅答应的声音……可是,她的屋子里关着门,一片黑暗,一点声音都没有。
玫娘身体健壮的时候心胸宽广,一旦病了,就在心里埋怨爹娘的偏心——自己都病成这个样子了,爹娘和哥哥都没有一个人来照顾自己。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一缕光线投了进来。
玫娘睁开眼睛,发现是胡粼走了进来。
胡粼手里端着一个小小的木桶,里面用井水泡着一块干净布巾。
他把木桶放了下来,自己坐在床边,把布巾拧得半干,叠好放在了玫娘额头上。
玫娘觉出额头上凉阴阴的,好受了一点。她眼睁睁看着胡粼,声音粗嘎低哑:“渴……”
胡粼俯身安慰她:“你先等一等,你的药正在外面用井水冰着呢,我这就去端!”
玫娘被胡粼扶了起来,身后靠着一床被子,勉强把胡粼喂的药汤给喝完,身子又软了下去。
胡粼把她安顿好,守在床边陪着她。
李老大和张氏去睡了。玫娘有胡粼照顾,他们正好省心省力。
张毅临睡前过来看了看,发现胡粼坐在床边,隔一会儿喂玫娘喝点水,又给玫娘换凉巾冰额头,他顿时很是放心,客气了两句就也去睡了。他十六七岁,正是睡不够的时候。
胡粼已经发现了,玫娘这一世的爹娘和哥哥,不知道是天生缺心少肺还是一直不重视玫娘,是一点指望不上的。